在这个权力至上的国度,谁都想品嚐一个软弱而貌美的奴隶,刚买下他的主人、替主人工作的奴仆、上门拜访主人的朋友、应邀而来的贵宾,没有人在第一眼后会不想要他。主人要彰显自己的权力与大器,他就得受苦。
他的服务一但怠慢便会被惩罚,能够参与惩罚行列的唯一条件,是长着一根能硬起来的东西,他的脖子会被锁在庭院中用来固定牲畜的铁环里,这时候不分仆人还是奴隶,只要有秩序地在他后头排队,就有资格透透彻彻地教他怎么伺候人,那对他以外的所有人而言是一种甜美的奖赏;是一项不定期的娱乐。
他不知道卡隆为什么不求回报地对他好,为什么他不像其他人,需要为卡隆工作来换取这一切。他终于想通了,以往的主人也不需要他在白天里劳苦,但每一个夜里,他身心的疲惫并不比其他奴隶来得少。卡隆要不是在工作,就是陪着他,行径一直以来都是温柔绅士的做派,让他忽略了,卡隆也是个年轻男人,也会有需要的,这也是他少数有能力给予的,如果卡隆会想要的话。
卡隆想要,他会将全部都奉献给他仁慈的好主人;卡隆不想要,哪怕面露嫌恶、甩开他的手,他也能认清他这是自取其辱,卡隆养着他只是好玩的事实。
哪种都好,唯独不想看见卡隆被伤透了心的神情。可他看见了。
他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还是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的那隻手在颤抖。卡隆不答他的话,背过身道:「穿上衣服。」
对了,是他太冷了,是天气冷得他发抖。
卡隆走到房外关上门,无力地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悔恨自己在浴室里没能克制住走向弗兰的衝动;悔恨自己没有余力回答弗兰的问题;悔恨自己失去面对弗兰的胆量,懦弱地坐在门前,确保弗兰那点力量推不动它。
卡隆曾有一对十分恩爱的父母亲,他从小就知道,小婴儿不是被用提篮发配到每一户人家门口的,更不是被从某个果实里剖出来的,而是来自传出母亲咿咿呀呀声音的房间,虽然他没亲眼看见过。
他很早熟,也一直想要有个弟弟或妹妹,所以从不打扰那对不顾儿子还小,经常在夜里纵情享受的夫妻俩,然而他一直都是独子。父母死后,他反而多了一大群无血缘的弟弟妹妹,他将弗兰视为其中之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纯洁的感情变质了,在卡隆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弗兰对他的诱惑力到了他想像不到的程度,他将自己不纯的心思掩埋……但他做得不好,被抓个正着。
卡隆只想让弗兰感受到爱护,所有龌龊的动机都不应该存在,上天让弗兰受了太多苦,他想把最好的都捧给弗兰。
但他无法解释,他从皇宫回程时顺道去了乔凡丝开的花店,为什么带回的不是小少爷喜欢的纯白海芋,而是火红的玫瑰,乔凡丝善意地调侃他,说不开窍的卡隆哥哥终于找到可以送玫瑰的对象了。
是那束玫瑰的错,卡隆确定他宽鬆的外衣足以掩盖底下勃发的慾望,抱起弗兰的时候他也足够小心。是那束玫瑰让他为遮挡内心情感筑起的墙裂开一个缝,使得他露馅了,他对拿着那束玫瑰接近弗兰的自己失望透顶。
他以为自己将弗兰照顾得够好,只要可以让弗兰远离卑微与不堪,他愿意做任何事。
但还是他,因为一时的情不自禁,将弗兰那点来之不易的安全感剥夺而去,他想说他不要任何讨好或是报答,但他说不出口。他想要,想得不行,就算明知道弗兰会抱着牺牲奉献的心态把自己给他,他也想要,想得甚至说不出他不想要。
弗兰穿好衣服要推开门,却发现门板纹丝不动,顿时慌张起来:「卡隆?你在吗?」
外头没有回应,弗兰又推了推门,既打不开、又没有声音,他的耳边炸出轰地一声,开始焦虑、掌心冒汗,幽禁是他最害怕的惩罚,他宁肯挨鞭子、很多的鞭子,或是棍子。他可以都不出房门,但当他想开门却无法的时候,他会感到窒息。他恐慌了,使力推着门板,呼吸变得急促:「卡隆,拜託,你在不在……」
门打开了。
弗兰来不及站稳,惯性往前扑到卡隆身上,他仍然心有余悸,顾不得其它,像溺水者抓紧浮木那样抓着卡隆用力呼吸,对卡隆道:「别关我,拜託,我很害怕……」
卡隆抱紧他,紧得他发疼,但他能在这样的力道中感受到体温与脉动,这是卡隆,这份意识使他能够放鬆。卡隆轻抚他的后脑,让他把脸埋到胸膛。
小少爷知道委屈了,会对他说害怕了。是他宠的。
他让弗兰委屈了,惹弗兰害怕了。是他害的。
收紧的手臂慢慢鬆开,卡隆注意到弗兰才刚快要养好的脚伤又摔了,才会一下子跌进他怀里,他让弗兰转过身进房内,弗兰被搀扶着坐到沙发,一条毛毯盖到他的脚上。
卡隆始终一言不发,总是环绕着他的亲近感好像不见了,弗兰有些发怵,他想问,问卡隆是生气了、还是难过了?为什么?他只是想自己也能为卡隆付出点什么,卡隆不论是愿意收下或是拒绝都可以,却没想过让卡隆为难。
但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卡隆的名字,后面想好要说的话全在他肚子的轰隆声之下烟消云散。
弗兰的早餐还没吃呢。卡隆闻声想起,他诧异地看看弗兰、再看看时钟,确实是每天该吃东西的时候。弗兰也看看时钟、再看看卡隆,摀住肚子红透了脸,抿着嘴微弱地抗议着他不满意卡隆脸上强忍笑意的模样。
卡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开了嘴,给了弗兰一个不同于上一个的拥抱,说去拿早餐来陪他一起用。
他们一起吃着早餐,一切好像回到今天以前,平静又温暖,但是弗兰看见那束还躺在那儿的玫瑰,他知道,有些事还是改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