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童约莫猜得到这位就是温家的大少爷,看起来相当儒雅,见他对自己笑也赶紧鞠躬回敬。
同行的还有那位温家二夫人,方含情。她见着苦童也开始温柔地笑,直让苦童觉得亲切,正欲说话时,马车来了,他便让二夫人母子赶紧上车,这才随着温怀舟来到了第三辆马车。
温府的马车向来奢华,现下正是初冬季节,车里竟还铺上了松软的兔毛,苦童还是第一次坐这此等精细的马车,进来就变得拘谨难安,像是害怕脚底的灰尘回把这绒毛弄脏,便悄悄把穿了鞋的腿微微躬起。
温怀舟把这些看在眼里,竟不自觉笑了下。
“你可放心踏下罢,这毛虽是兔绒但也极好清理。”
苦童闻言思索片刻,还是木讷地摇摇头,“可这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我这中凡夫俗子用这种好物当真有些糟蹋,或许我还是和小厮坐在……”
温怀舟厉声呵斥一声:“好了!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你身为温府的主子,和那小厮坐在前头被人看到了岂不说我温府连个能做的位置都没有?这又成何体统!”
他本有心想和苦童打趣几句,却没想他竟又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这东西就是再好也是给人用的,哪还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怎的来温府这些时日了还是改不了穷酸的气度。
苦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不轻,这下才悻悻地把脚放下了。其实苦童不过是吃苦吃惯了,见着好东西总想着留给别人或者师父,再说这佛教之徒向来舍己渡人,总认为自己没那个福分去消遣。
奈何温怀舟不知民间疾苦,食不得寻常人家的“肉糜”。
有了这个插曲,一路上便沉默的过去了。温怀舟仍在气这苦童死脑筋,而苦童是因不敢再说一句话了,免得这又惹这温少爷生气。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就停了,苦童听到外头煞是热闹,顿时耳朵竖起,心里好奇的紧,当下便撩起帘子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还未看清有几块青石砖就听温怀舟沉声说道:“莫看了,这里还不是那地儿呢。”
苦童吓得赶紧放下帘子,赶紧乖巧的点点头。
温怀舟看到这人的确乖顺,当下也不气了,补充地解释到:“这也才刚到郦华宫,离那宴席位置还远着呢。”
苦童当下听得非常认真,由衷地感慨着:”少爷果然聪明绝顶。”
也有一半是为了讨好。
温怀舟却是极为受用,不自觉又说了几句的话:“等会儿马车可进不去那朝晖亭,兴许得走一段路。”
苦童兀自点头,又问道:“朝晖亭又是什么地方?”
温怀舟虽嫌他似个榆木,可现下被这么问着,又觉得也不算个坏事。清了清嗓子就说道:“这朝晖亭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建成了,之所以名叫朝晖亭,只因为听说正如诗书里‘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四季之景皆能在此看到。”
苦童听得极其认真,只觉得自己这回当真大开眼界了,眼里满是期盼,看得温怀舟片刻失神。
怎的这苦童总明白自己的软肋,当真和那白涟太像了……
是从前的白涟。
这厮还在思索些什么的时候,那马车已经停了。果不其然,马车进不去深宫后院,只得在半路被奴才们牵去马厩。
苦童看着这儿的林荫小道就已经赞不绝口了,这儿的柳树竟依旧如此嫩绿,许多柳条已而拂在小池上,两边的花坛花朵簇拥,还有一座假山屹立不倒。
苦童只觉得目不暇接,可那温怀舟早已司空见惯,便也懒的再去管这小孩,随着大哥温怀柏先行一步。
方含情正在苦童身后不远处,看着他这般姿态笑着就追过来了。温怀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随着自家母亲一起来到苦童的身边。
苦童看着方含情也是喜不自胜,赶紧鞠躬道:“二夫人好!”
方含情赶紧把这孩子拉起来,只说自己人在时莫要多礼,又打发掉温怀霖,说是有话想同苦童私下里说说。
温怀霖被亲母亲“赶走”也依旧风度翩翩,反而笑着对方含情说:“那娘可要小心了,莫像上次那般……”
方含情假意生气,柔声呵斥他一句:“阿霖,你就知道打趣你娘。”
温怀霖果然笑出声来,又对苦童点头示意才离去了。
苦童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这二夫人果然温柔的紧,要是自己有娘的话,估计也同她这般了罢……
方含情轻唤苦童,知晓这孩子怕是“触景生情”了,只笑着揽着他:“苦童……我唤你童儿你可同意?”
苦童眼睛蓦然睁大,点头应允道:“自然同意!”
方含情笑意阑珊,她闻见这孩子身上的气味都变得不太寻常了,这才打趣的问道:“你与怀舟可是圆过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