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旖点开屏幕,拨出了那个藏在手机最底端的电话号码。
她很少会主动给温颂打电话,温颂的时间大部分在忙,忙事业,忙秦琨,忙丈夫,留给她的却不多。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微弱且含糊的应答。
“喂,小九儿?”
这一声称呼,让秦旖的思绪渐渐被扯回了初见的时刻。温颂身穿一身职业套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领着她的小手,从福利院的大门走出来,边走,边问:“你叫小九儿?”
彼时的秦旖对未来还有憧憬,乖巧点头。
“那这个就做小名用吧,九九归一,大名呢,不如取个谐音一,也算落个圆满的寓意。”
她落到自己发心的手虽然冰凉,但那时的笑,是真的温暖的。
有些东西在脑海中闪过,让秦旖很陌生,也抓不住。
“是,小九儿吗?”
思绪被扯回来,秦旖“嗯”了声,“您怎么样了,妈妈妈。”
她很少直呼“妈妈”,彼此间总是以“母亲”相称,因为妈妈那是最亲密的称谓,应该留给温颂喜欢的孩子,而自己关系尴尬,对温颂有敬有畏,唯独不敢生出依赖和亲近。
人与人之间,大多数时间里,某种想法是约定俗成的,比如对称呼的定义,自己的小名也不会轻易告诉不相熟的人,而那些能轻易叫出你小名的人,大多都是亲近之人。温颂多会叫她“小九儿”,这是
亲近之人?!
温颂对她?
这种忽然通透之后的震撼,除了电话这头的秦旖,还有躺在病床上的温颂。
因为生病手术带来的痛感,已经折磨了她几个日夜,但忽然听到那孩子生疏又别扭的“妈妈”两个字,像一针强有力的杜冷丁,将痛症缓慢的覆盖住,然后压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
“别担心,我好得很。”
秦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继续的时候,电话那端换了人,秦枢景接了过去,和秦旖解释:“她累了,说不了太久的话。你能打电话过来,你妈妈很高兴,这么多天,难得看她笑了笑。工作忙吗?”
秦旖鼻子酸酸的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往眼睛里升涌,她忍了忍,“嗯,等活动结束,我就回去。”
“好,那我就告诉她,等着女儿来看她。别挂心。”
院子里虽然避免不了冬天的温度,但也看得出外婆的别出心裁,一团一团翠绿点缀,营造出一种蓬勃生机。还有池塘里的小鸭子,通体雪白,为了适应寒冷,身上的小绒毛在冬天来临之前已经长出来了,跟在鸭妈妈身后,眯着眼睛,黄黄的扁扁的嘴巴朝向天,一圈一圈闲适的浮水嬉戏。
秦旖坐在秋千上,看着那趾高气昂的两只小鸭子,好奇小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