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当然恨极了汤凤,因为她的枕边风让先帝牵错了姻缘线,赔上了女儿的一辈子。眼前,宋夫人还在低声哭泣,自从女儿的闺房回来之后她便这般模样。
“夫人,别哭了,你哭得我头疼。”
宋夫人扭过身,骂道:“你以为我愿意哭啊,还不是心疼女儿。你说她在家的时候是多么文静贤淑,不过才嫁到韩家半年,我看她都快被逼成一个张口闭口都是脏话的泼妇了。”宋夫人一想到女儿醒来之后捶着床板大骂韩游和那个叫颖娘的青楼女子的模样,又惊讶又心疼。他们宋家悉心教养的女儿竟然被毁到这般地步,怎么不让人心疼?
宋仁皱眉,他早已下定决心要给女儿讨个公道,可庆王却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蠢货,如今被冯弦机逼着跳了海,是生是死都无关紧要了。
“老爷,我听说陛下十分厌恶汤氏,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让陛下整治整治她呢?也好给咱们女儿出口恶气。”宋夫人想到素日里夫人们私下嚼的舌头,想着用借力打力的办法给汤凤点儿颜色看看,也好让她日子过不舒坦。
宋仁道:“陛下是厌恶她不错,可没什么错失他又怎好向先帝的妃嫔发难?尤其是先帝才驾崩一个月,这个时候若是为了些不痛不痒的罪名出手,他恐怕会落个不孝的名声。”
宋夫人郁闷,揪着手里的手绢牙根都痒痒了。
宋仁思虑良久,终于说出了一招对付汤凤的办法。
“此事与我儿的名声干系重大,要是这样做了,恐怕她就算有一天和离了也不能再嫁人。”
“这么严重?”宋夫人犹豫了。
宋仁叹气,道:“你去问问她,看她的意思吧。”
“……好。”
宋小娘如今正在气头上,恨不得离韩家那个污糟地越远越好。当宋夫人向她提起这个办法的时候,她略微思索后便答应了。
“你可想清楚了,这一招伤人伤己。”宋夫人看着女儿又忍不住流泪,道,“女孩子的名声最要紧了,你父亲若是真这么安排下去了,你以后就算是离了韩家也没人敢再娶你了,可晓得?”
宋小娘一把握住母亲的手,奋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她道:“与韩家结亲伤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脸面,咱们宋家因为这件事被多少人看了笑话啊,如今再坏了能坏到哪里去?我这辈子宁愿剃了发去当姑子也不愿和韩家那些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边,母亲,你放心,我承受得住的。”
宋夫人怜惜地抚了抚了女儿的脸,道:“未必也就是绝路。待这件事完了,我们便将你送回老家去,休养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在那边再许一门可心的亲事也未可知啊。”
宋小娘知道这是太天真的想法了,但她不愿意伤了母亲的心,便笑着点了点头。
待宋夫人将女儿的决心转达给宋仁之后,他重重地拍了拍椅子,道:“不愧是我女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为父一定给她讨个公道!”
宋仁找来了府里文采最好的幕僚,让他写一出奸妃使计逼迫良家女子嫁给地痞流氓的话本子,最好将故事里的人特征放大,越鲜明越好。奸妃一定要无恶不作,暴虐成性,这良家女子便是当初反对她的忠臣之女,因得罪了她而被刻意针对,奸妃趁着皇帝喝醉篡改圣旨,将一出美满姻缘拆散,让女子嫁给了一人人喊打的地痞流氓,女子心仪的男儿娶了一位厉害嚣张的泼妇。
“这话本写好了就先让京城各大戏园子排起来,不惜财力,一定要满城皆知。”宋仁强调。
既然权力对付不了汤凤,他便要用舆论来攻破她,让她这位先帝朝的宠妃臭名远扬。
幕僚有些担忧的道:“这指向性颇为明显,要是有人问罪起来,无凭无据恐怕会被反咬一口啊。”
“陛下正愁打压不了她,我这是给陛下递了一把刀,谁会问罪?至于证据,民间传言作不得数,也没指名道姓,若是她真对号入座了才是心虚了。”宋仁冷笑。
这便是要汤凤辩无可辩。众人都知道是她,她也知道,可就是无处解释,因为谁也不会向她本人求证。话本只是话本,若她真的较起真来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宋仁倒要看看,先帝这一走还有哪个护着她,他要让她那经不起吹打的名声这一次彻底臭大街。
宋仁这一举动的确在汤凤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宋仁对她的报复会从小皇帝那里下手,毕竟他们俩在厌恶她的方面倒是挺有话聊的。
过了三日,汤凤的眼线便将消息带给了她。说宋家免费卖给了各大戏院一个话本子,写得那叫一个精彩,现在各大戏院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呢。
民间向来喜欢这些隐秘的皇室秘辛,私下传论的不在少数。戏园子若真将这出戏搬上台,场场爆满的情形可以预料。
“去弄个话本子来我瞧瞧。”
两个时辰后,话本子摆在了汤凤的案桌上。她净了手喝了茶,慢悠悠地坐到书桌前,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莲藕进进出出添了好几次的茶,她本以为主子会怒不可遏,没想到书桌后面的人竟然看得频频发笑,看到了好句竟然还随手摘抄了下来。关其神色,似乎还有赞赏之意。
莲藕有些懵,她觉得如果有人写本子骂她,她肯定把本子撕得稀碎。
“咋回事啊?”小金子站在门口垫着脚往里面望,见莲藕出来,立马捉住她打听,“主子这是没看懂人家在骂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