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其人
边城流离道。
夕晖将尽,地线边际红日滚火,泼墨般浸了天幕血色欲滴的红。
这本是战事频发之地,凶兽横行,历尽千百年杀戮之气未消,足下土浸入近丈的血,干涸凝结,残阳下散着阴寒戾气,近褐却又近紫的颜色,已使人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兽血。
照常理,边城除了兽潮涌动时,常百里外荒无人烟,偶尔会来几只落单的凶兽溜达两下,哨岗也仅是远远地在城墙高台上瞧上一瞧,若无威胁便就由它去了。
可今日,这鸟不拉屎的边城,竟聚集了近万人,黑压压地笼罩下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哨岗摇了摇被浊酒熏晕的头,蹬翻了酒壶,踉踉跄跄地扒上城墙,倚着整日呼啸的罡风,吹散了一丝酒气,遥遥一看,顿时滚圆了半合的眼,酒意褪得一干二净,做冷汗流尽了。
他险险接住手里脱落的法器,唇瓣都是抖的:“四大家族的人,怎么……都来了……”
那一众人无暇顾及万人集结的威慑,神识外散,威压骇人。
只可怜城墙上哨岗以为兽潮将至,差点蹶了过去。
为首几人正神色冷凝,频频查看四周,扫视四方左顾右盼的动作幅度颇大,纵然几位已俞百岁,那句“修仙于身于心大有裨益”诚不欺后人。
而他们身后诸位修士却像是鹌鹑一般,抱团往地上一蹲——不坐在地上怕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受咒法姬家之邀,四大修仙世家集会于此,从天明蹲守至黄昏,连姬家的鸟影也没见着。多数修士不像是家主们怀有纷纷扰扰的万般心思,更没有少主道子们的种种疑虑,他们心里想的只有:
那该死的姬家什么时候来。
眼见着几位家主也收了警戒神通,开始闭目养神调息,后面蹲着的诸位修士终于松了口气,议论的声音四起。
“这他妈……不是被人放了鸽子”
人群中不知哪位福至心灵,说出了众人隐于和谐面皮下,已经翻腾了小半日的怒火。
一时间,蹲在地上闲来无事的众修士皆是一静。
原地以指代笔画圈的拍了拍手,有幸拾得一根骨棒把玩的扔了骨棒,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也终于打起了精神。撕去了矜持,磨尽了耐心,被耍了的愤然终于致使这次万人声讨拉开了帷幕。
“他咒法姬家向来如此,无厘头至极,这次又搞什么幺蛾子……”
“什么咒法姬家,还不是拜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客卿所赐!”
众人突然像犯了什么禁忌似的,噤声看向奇门风家。为首的男子似在闭目凝神,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无形的气场散着冰寒,骨子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硬。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试探道:“这风澈叛出风家……改入姬家门下客卿……”
奇门一干人等稳坐如山,大有管他疯言疯语,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众修士顿时心领神会:风家历经变故,如今休养生息才成气候,甚至连家主都不曾露面,仅仅派了旁支一脉,怕是如今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风澈的态度,不单单是无关这么简单了。
若风家都态度冷硬,便是骂得再难听,也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