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冷淡地问,走过人行横道。
“小伟的伤已经好了,瞒着我提前出院。我怕他又去做混事。”
沙小弦挑眉:“阿汀,别人的事我们少管。”
阿汀的声音很沮丧:“沙宝,我是具奶奶带大的。小时候我爸经常出去赌钱,把我丢在一边不管,每次都是具奶奶做饭给我吃。”
沙小弦阖上手机,站在站台上等车。等巴士来了,她没有上去,盯着三三两两形色匆忙的下班族,又摸出了手机:“好,我帮你找到具小伟,而且帮你诊断根。”
上次放过狠话小伟都不听,这次她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随手要放进手机,突然又发现一条新的信息,时间表示20秒之前。而且居然是顾翊发来的:冷病倒,盼归。
顾翊可从来不是客气的人,这次使用了个“盼”字,沙小弦马上明白了事情的真实性。她不由得抬头看向落日余晖,眼里带着未曾察觉的迟疑。
留在这里继续骗人,还是走回去面对?包括能隐约猜测到的结果?
傍晚来临,车辆行人如流汹涌。沙小弦慢慢地沿着长街走,慢慢地消磨时间,具小伟作为嘻哈一族,到了晚上才显真身。正在老地方吃汤面时,上衣口袋里的gressteel响了。
沙小弦置若罔闻,将筷子顶端在桌面一磕,攒齐,低头捞面条吃。她一直吃得很文静,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前前后后共花了十分钟,期间,电话也响起过三次。身体暖和了,她摸出手机,按开了通话键,只放在耳边,不说话。
事不过三是她的原则,既然出现了第四次,作为礼应,她也会接这通电话。——只是不会主动招呼人,只传过去淡淡的呼吸。
李铭远的声音很轻缓,像是怕唤醒沉睡中的人。“小白脸,你在哪里?”
沙小弦将手机夹在肩膀上,两手到处摸荷兜,搜面钱给收银的老板。她掏出三枚硬币,李铭远在那边又说话了:“晚上到我这里来,我派人接你?”
“没空。”沙小弦走出快餐厅,迎面吹来一阵晚风,凉得她缩脖子。她随手把电话也掐了。站在流光溢彩的街道旁,面对茫茫夜景,她想了想又掏出电话:“李铭远,还记得具小伟吧?”
李铭远这次接电话的背景有些紊杂,时不时有轻音乐流淌出来,夹杂纷纭耳语,很像秀场环境。他嗯了一声,应该是把手机拿远了耳朵,传来的话音变得更轻。“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好的,铭少爷。”女孩子清笑的声音回应。
沙小弦却不等他忙完,什么都不再说了,直接挂上了电话。轻音和弦再次响起,她利索按掉,毫不犹豫。等到掌中手机完全沉寂下来,她才拨打过去,仿佛在考量李铭远的耐性,只是她的烦躁与不耐早就表露无遗。
“到底怎么了?”
李铭远显然是个聪明人,第三次接起电话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换到了安静的场所。
沙小弦回答:“给我能找到具小伟的地址。”
李铭远在那边沉吟:“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我以前答应过你不动他,就一定不会食言,你没必要怀疑我。”他的嗓音透出凝重,清楚地澄清事实。
沙小弦再次置若罔闻,截断他的话,沙沙地吐出两字:“地址!”
“小白脸,这就是你找我的态度?”李铭远的声音也拔高了起来,变得冷厉,“基本的礼貌你懂不懂?想接电话就接,不接就推到一边?我两的交往还不到一天,你就嚣张得没个准形,太得意了吧?”
沙小弦沉默以对。那边也在僵持,不挂电话。最后,她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心里很烦,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真心地说一句,我和你以后最好不要见面。”
不是“我们”,而是特地强调了个体“我和你”,相信那边的聪明人听得懂。随后,她不发一语按熄了电话。
六点到八点,沙小弦的足迹遍布地下吧厅、游戏室、娱乐城,地毯式地搜寻具小伟。夜生活五光十色,她的脸也冷得像快冰,仔细打听五处地方后,终于在一间k吧卡座里发现了目标人物。
只是目标被灌了不少酒,被按在沙发里起不了身。周围站着几个年轻仔,染绿发穿银环,绝非善类。沙小弦冷眼旁观小伟惨遭堵截强灌,依身吧台,慢悠悠地喝汽水。
对面墙壁上有块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新加坡名阁千金向玲玲的秀场。头戴水晶冠冕的公主抿嘴而笑,一袭雪白狐裘更衬得人玉洁冰清。到场的嘉宾来头不小,经导播介绍后有内阁财政、外交部等高层,个个俨然端坐,镜头切换到身上时,微微颔首示意。紧接着,司仪又报出一个令全场振奋的名字:“有请第一贵府,李铭远先生上场致辞!”
喊声刹那间响起:“铭少爷!铭少爷!”
现场传出如雷掌声与欢呼声,好像底下众人都为之沸腾。看到这里,沙小弦木着脸,掏了掏耳朵。
原来是前些时日游客口中的“李向两家最后一把宣传”,要将向玲玲推到极致,足以配得起贵府公子的极致。
李铭远穿着正装西服上场,肩线自然,修身裁剪,配搭上深紫斜纹领带,整体显得英俊不凡。他走到向玲玲右侧,面临全场微微一笑,一丝矜淡的贵气活脱脱跳出嘴角。
底下人开始尖叫,沙小弦开始笑,只是笑意很轻,带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