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摇摇头,又点点头,在青雨丰立马不悦的神色中,平静回复:“凉风入门习得的便是帮人驱邪除魔气,只是未曾直接住到府上来。”
“那……是否我这身上的邪祟驱完了,你便走?”
“是!”凉风抬首,显然明白自己不受欢迎。
“行吧,那今晚便开始,你要何如?”
凉风答:“凉风,在此处打坐,六小姐按平日就寝便是,今晚要先探邪祟底细,才好开始作法,最后根除。”
“哦,那就是我今晚还是不得好睡?”
六小姐开口即是横冲直撞毫无顾及,凉风一听再次抬首,说道:“我给六小姐制了些平心助眠的草药,可伴六小姐入眠。”
说罢,从袖口里拿出一香囊来,搁置桌上,玉兰花旁。
“哼!”雨丰再次轻笑,看也未看,接着往外唤了声:“婀希。”
“小姐,可是要睡了?”那打扮与别的丫环不同的丫环进来了,得六小姐点头后,上前来与凉风含首,未言其他,接着扶六小姐起身,行到水绿屏风后方的床榻上,婀希服侍着摘下珠花、解去束发、换上内裳、脱去袜履。
青雨丰翻身面朝里躺下,婀希准备放下床帘时,她开口道:“不必放下。”
婀希跪在床榻边,“小姐,我们与圣女皆在屋里守着,您莫怕!”
“它只在梦中扰,你们就是来人站了一屋一院的,也无用,”青雨丰又静了静,无力的说道:“退下吧。”
“是。”婀希查看了油灯后,这才安静退出内帏,来到外屋,同凉风福礼,低声说道:“圣女,今夜劳烦了,我们皆在屋内,有事唤婀希。”
凉风点点头,接着进到里屋,还是坐在先前的位置上,盘腿,闭眼,打坐。外屋婀希和另两丫环今晚守夜,便退至房门进来的右侧屏风内,里头置了三张卧榻,是给守夜的丫环们睡的。
少顷片刻,子时过,屋中传来细微声响,四下窗门紧闭,此刻却有风缓缓吹入,吹得屋内油灯晃了晃,熄了。
凉风抬首,那股风由房梁顶上来,绕过屋内帐幔,凉风一起身时,它消失不见。
此时床榻上的青雨丰开始不安起来,凉风未管,只在屋中步行起来,一室灯火灭,她初次来却能在摆放过于繁杂的屋内信步而行,一桌一椅皆未触碰,期间一声未响。
就是平日里常年在这屋侍候的婀希都未必做的到。
床榻上,青雨丰又来到了此处——一个废弃的演武场,和往常“来”时一样,这儿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泥泞,十分难行,紧接着周边出现八名武士,骑在战马上,人与马皆身穿黑铠甲、青铜头盔和鬼怪面具。
他们手握长矛,无声无息的围着她,雨丰只觉呼吸困难起来,接着远处山谷传来风声,战马带着他们向雨丰冲过来。
今天她决定不闭上眼,勇敢直视着,她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被长茅刺破她的皮肤再将她挑到半空,被马蹄来回踢踹,自己就像一颗蹴鞠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直到满身伤痕,再被狠狠一脚踹到地面,那里突然出现的无底洞……
“不,不要……”不,她痛到生不如死,可是却不想死,不甘心死。
可随其落地,那幽黑的无底洞消失了,她的脸接触到的地面是柔软的,清香的,身上的痛也减轻了许多。
青雨丰惊魂未定,睁眼,触眼的是一片白茫茫,这片白柔软如云朵,像幼时母亲的怀抱,她向里偎了偎,再次闭上眼,沉沉睡下。
凉风抬首,屋内油灯复燃。
右侧睡了一觉的婀希惊醒,屋内光亮如常,六小姐那边却静的异常,便不放心,赶紧披衣下地,进到里屋时发现圣女不在,再走到内帏时,才看到床榻上,圣女盘腿坐着,六小姐正被其抱在怀中,如婴儿般的睡着。
“……”婀希惊,不知作何反应。
凉风倒是淡定自若,抬手做了噤声手势,婀希只想六小姐能一夜好眠便是好的,况且老爷请来圣女便是这个意思,便含首福礼无声的多谢圣女照顾自家小姐,婀希接着退至外屋,可终究是第一夜,不敢放心,便合衣坐在外屋守着。
卯正,天边翻鱼肚白,婀希进到内帏,瞧见圣女轻手轻脚的将六小姐放置枕头上,下地穿鞋正要起身时,被六小姐扯住衣袖。
青雨丰迷糊的杏眼打开一半,咕哝一声:“你去哪?”
“天亮了,邪祟不会再来,六小姐请安心入眠。”
“……嗯,醒了我传话于你,你即刻来。”
“好!”
得凉风应允,雨丰这才安心似的,松了手,侧身朝里安然入睡。
婀希从昨晚到现在,无不惊奇的,一来想这圣女果然厉害,虽不知几个时辰前发生了何事,可明显小姐睡的不错,没有再发噩梦,亦没有惊叫连连吵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二来是惊六小姐向来对人对事清冷的很,只有对自己还算亲近些,可是这十五载,除了幼时先夫人在世时她会软浓说话,刚刚这……是第一回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