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京四合院,薛定家里。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爬起来洗漱,也不是换好衣服,而是回想一遍昨夜发生的事,然后对着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有知觉,有痛感。看来并非做梦。祝清晨慢慢地,慢慢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缩成一团笑起来,弓着腰像是一只煮熟的虾。那些令人心跳不已、面红耳赤的画面,和他不撩则矣,一撩惊人的言辞,一一浮现在眼前。最后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唇,一遍遍回想他和她气息交融的时刻。生平第一次明白狂喜的滋味。整颗心都快要炸裂开来。恨不能憋死在被窝里,就这么开心死了都干脆利落,没什么怨言。然而最后还是慢吞吞爬了起来,一心盘算着要以什么样的表情见他,自然而然说声早安。对,不能扭捏,不能矫情。最好大大咧咧倚在墙上对他眨眨眼,问他:&ldo;要不要给我一个早安吻?&rdo;想到这里,她又嘿嘿嘿笑起来。可在房间里转悠一圈,又叫了几声薛定的名字,始终不见他的人影。她推开他虚掩的卧室房门,只见被子凌乱地瘫在c黄上,屋内早已空无无人。一顿。奇怪,这大清早的,他去哪了?下一刻,她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大门开启的声音。她猜是薛定回来了,心念一动,大衣也没穿,就这么穿着家居服撒丫子往外跑,结果一脸喜悦地在院子里……撞上刘学英女士。赶紧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傻眼了。祝清晨并不傻,眼前这中年女人气质出众,年纪适当,眉眼和薛定有几分像。显然就是他妈。男主人不在家,她这名分还未确定下来的房客就提前见了男主他妈,身上还穿着对方的睡衣。这就十分尴尬了。刘学英微微一顿,表情里有几分怔忡。&ldo;你是……&rdo;祝清晨横行二十六年,一朝被打回原形,脚往回一缩,规规矩矩站定了。&ldo;阿姨好,我是薛定的……朋友。&rdo;两杯热茶,一盘水果。刘学英备好这些,与祝清晨对坐在沙发上聊起天来。她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笑容里带着三分亲切,七分热情,丝毫没有平日里面对下属的不苟言笑。那可不是?儿子已到而立之年,好容易带了个女性回家过夜,她只差没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哪里会跟人甩脸子?反观祝清晨,尴尬。大写的尴尬。晨起还未洗漱,以为薛定回来了,喜气洋洋跑出院子,结果一身邋遢猝不及防见了家长。趁着刘学英去厨房备茶,她飞快地以手代梳,理了理鸡窝似的头发,又赶忙回屋换了衣服,灰溜溜的,脸上上只差没写明两个大字:想死。两人的对话干脆简洁,单刀直入。姑娘叫啥名字啊?‐‐祝清晨。(糟了,她会不会嫌这名字奇葩?)在哪里认识的?‐‐以色列。(火辣辣的异国情怀,正容易滋生奸情!)认识多久了?‐‐快一年了。(睁眼说瞎话,咳,反正跨年了就算一年。)何方人士?‐‐俞市。(好歹这是首府,面对京城人士,她就不打算报沧县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地方了……)为什么来北京?‐‐南方人没见过大雪,恰好薛定前一阵去南方看了我,我也礼尚往来,上京拜访,顺便观光。(先说明是他主动去找了她,她才从善如流也找上了门来,免得人家觉得女孩子这么主动不太妥。)祝清晨觉得自己颇有急智,对答如流。可抬头再看薛母的表情,那双含笑的眼睛与薛定如出一辙,明明白白写着&ldo;我都懂&rdo;三个大字,只不点破她。她又讪讪地,腾地一下红了脸。死薛定,臭薛定,大清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四合院里,还撞见睿智又不好蒙骗的刘学英女士。刘学英看祝清晨这模样,约莫也是刚起c黄,没吃早饭。两人不太熟,也俱不是多话之人,基本信息交流完了,便无话可说。她索性去了厨房给小辈做早餐。祝清晨亦步亦趋跟上去,忐忑地说:&ldo;怎么好麻烦您呢?还是让我自己来吧,阿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