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即容易轻信他人又容易怀疑他人的人。很复杂吧,但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像我,明明对他人的话语总是抱有一定的怀疑,可是又经常马马虎虎地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
“津岛家里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那种野兽。”麻美小姐看似很生气地说着,我却从那副佯装生气的面庞上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与小百合不同,作为在津岛家待了好几年的女佣,麻美小姐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我可以从她这里下手,我这么想着,拼命让自己回想起昨晚看见的飞头蛮的样子,面色也因此变得苍白起来,我用真实的恐惧说:“那或许不是野兽,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天实在太黑了,我什么也没看清。”
“该不会是进了贼吧?”麻美小姐试探性地问道。
“哪能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哪个偷东西的贼看到自己被发现了的情况下不逃跑,反而追过来?若是只有我一个柔弱的女人在场也就罢了,可卖药郎先生也在场。”
“那玩意儿不退反进,一直追着我和卖药郎先生,我们两个哪里见过这阵仗?都吓坏了,赶紧躲进一个房子里。那玩意儿还没有放弃,一直在不停地撞门,直至天黑那咚咚的声响才停息。”
闻言,麻美小姐的脸更白了,她努力平静地说:“是不是你们两个昨晚看对眼,在房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为了掩饰今天晚起的事又找借口来骗我?我看那卖药的长得极为俊美,你会看上他也不出奇。”
虽然这么说着,但麻美小姐的声音还是流露出了些许颤意。
“麻美小姐你就这么不信我吗?”我低下头来,抖了一下身体,掩面假装哭泣。
麻美小姐无奈地叹气,说:“你是我介绍进来的,我能不信你吗?只是你说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昨夜我所躲藏的那间房屋的门扉上还有撞击的痕迹呢,你要是不信就尽管去瞧瞧。”我像是气到了极点那样有些无礼地说道。
幸好麻美小姐并没有因此责骂我,她静了半会儿,说:“我等会儿就去和管家说一声,让他好好查一下家里。指不定是从哪个被草丛掩盖住的洞里钻进来的。”
我应了一声,点点头,说:“这样的话我也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麻美小姐很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下去,她迅速转移了话题,还是特意挑了我绝对没办法忽视的事:“说起来啊,修治少爷等会儿就要被接回来了。你去收拾一下他的房间吧。上班时间迟到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了。”
“谢谢麻美小姐!”我高兴地朝她说道,兴匆匆地拿起一边放着的扫把就直接跑向修治少爷的房间了。
我拉开了修治少爷的房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我进来了。”
房内空无一人——这是当然的,此时的修治少爷多半还在医院吧。不过等一下管家就会接他回家里修养了,在他回来之前,我得把他的房间打扫干净。
说打扫似乎并不准确,因为修治少爷的房里很干净——或者说干净过头了。
说到小孩子的房间,一般人会想到什么?床上的玩具?书桌上凌乱摆放着的童话故事书?随意乱扔的东西?
很可惜,这些东西都没有。
我并不是擅于观察变化的人,反而是个找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的发绳都要找半天的人。对于一小块地方的观察或许会比较敏锐,但我也只能盯着那一两块小地方去找不同了,地方一旦大了我就头晕目眩了。
再加上上次过来的时候我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生病的修治少爷身上,一时间也没有好好看屋子里的模样。
此时的我终于能够好好地看一下修治少爷的房间却又被这里面那种无言的孤寂给震撼到了。
如果要用什么来表达我的震惊的话,那么应该是——这真的是一个八岁小孩的房间吗?
房里的东西少得可怕,几乎是空荡荡的,没有玩具也没有童话故事书,书柜上倒是摆放着一些书,只是仔细一看那些书都是艰涩又复杂的学习用具。
我敢说,就算是刻薄又严肃的老管家的房间都不会像修治少爷这样。
上次因为房里堆了很多人,别说冷清了,热闹得都想赶人了,所以看不出房里的孤寂。可当这间屋子变成空无一人时,那种扑满而来的孤寂几乎要将我的意识给淹没了。
那孩子待在这样的房子里,又或者说是待在这样的世界里会感到孤独吗?
我拿着扫把的手一顿,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打扫这间房屋。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频繁弯着腰的我感觉有些腰疼,不由得支撑着扫把,靠着墙站起来。
突然,我看见了角落的衣柜,突然想到那个地方还没有清理过。虽然依照修治少爷的性子,多半也不会出现那种衣柜里特别凌乱的状况,可看还是要看一下的。
我揉了揉自己的腰,走到了衣柜前。衣柜有一股木头的味道,我伸出手打开了衣柜。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件衣服,材质都非常好,唯一比较差的竟然是学校的校服。但与此同时,这几件衣服要不是黑色的要不就是深蓝色的,看起来都是比较沉闷的。唯一鲜艳的也是校服。
我注视着那件带着活力与孩子气的校服,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举动也放肆了起来,竟然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件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