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看见他的动作,吓得一抖,脸上的笑容越发谄媚:&ldo;公子爷,奴婢替您打帘子。&rdo;刘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从两片薄唇里硬邦邦地吐出一句:&ldo;下去!&rdo;雨荷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垂着头倒退了出去。刘畅立在帘外,透过水晶帘子,把目光落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c黄上,十二扇银平托花鸟屏风大开着,帐架上垂下的樱桃色罗帐早已半旧,黄金镶碧的凤首帐钩闪烁其中,粉色的锦被铺得整整齐齐,并不见有人睡在上面。刘畅皱了皱眉,把目光落到窗边那张被春日的阳光笼罩了的美人榻上。果见石榴红长裙从榻上垂下,旖旎委地。牡丹斜倚在榻上,用素白的纨扇盖了脸以挡住日光,象牙扇柄上浓艳的紫色流苏倾泻而下,将她纤长的脖子遮了大半,越发衬得那脖子犹如凝脂一般雪白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轻轻摸上一摸。刘畅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在牡丹穿着的那件豆青色绣白牡丹的小袄上,素白的牡丹,偏生有着金黄艳丽的蕊,绣在前襟上,一边一朵,花蕊在日光下灼灼生光,妖异地吸引人。刘畅立在帘外低咳了一声,牡丹纹丝不动。&ldo;牡丹!&rdo;刘畅掀起帘子,大步走进去,水晶帘子在他身后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煞是好听。久久听不到牡丹回应,刘畅的眼里涌起一丝怒气,勉强压了声音道:&ldo;又说身子不好,干什么又这样随意躺着?快起来到c黄上去,当心病加重了又闹腾得阖府不安。&rdo;牡丹浓密卷长的睫毛在纨扇下轻轻颤了颤,唇角漾起一丝讽刺的笑。十指纤纤,取下覆在脸上的纨扇,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脸上已是一派的温婉:&ldo;夫君可是有什么事?&rdo;她背对着光,微眯了眼,嘴唇鲜红欲滴,还带着刚刚睡醒的茫然,神态慵懒迷人,刘畅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张口便道:&ldo;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rdo;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牡丹有些讶异,随即垂下眼,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一大盆开得正艳的魏紫,淡淡地道:&ldo;使人来抬去好了。只要莫折给人戴,借三天三夜也无所谓。&rdo;刘畅被她一眼看穿,有些恼羞成怒,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立时又被点着,他冷笑着看着她:&ldo;雨桐怀孕了。&rdo;牡丹眼睛也不眨:&ldo;哦,这是大喜事啊,待我禀过夫人,给她增加月例,多拨一个人伺候,够了吗?&rdo;刘畅死死盯着她,妄图在她精致美丽的面容上找到一丝裂fèng,看透她伪装下的慌乱与痛苦,失望和悲苦。但牡丹只是随意地抚了抚脸,微笑着看向他:&ldo;我脸上有花?还是觉得我额头这翠钿新颖别致?哦,是了,前日玉儿瞧着了,说是要你给她买呢。就在东正街的福鑫坊,二两银子一片,只不过我这花色,肯定是没了。&rdo;她举止随意,语气平淡如同和一个交好的闺阁姐妹一般闲话一般,并不见任何的慌乱与难过,刘畅突然泄了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病过那场,好起来之后,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不争不抢,不妒不恨,就连他要了她最倚重的雨桐,也不见她有任何失态,非常平静地接受了,倒叫他有些没脸。刘畅的神色变了几变,学着她漾起一丝微笑:&ldo;不是你脸上有花,也不是翠钿别致,而是你本身就是一朵牡丹花。&rdo;他大步走过去,温柔地抚上牡丹的脸。他的手指冰凉,带着一股浓浓的熏香味,牡丹妩媚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人却是没有动,微微仰着下巴,微笑着看着他:&ldo;我本来就叫牡丹么,夫君看错了眼,也没什么稀罕的。&rdo;牡丹只是小名,实际上她大名叫何惟芳,但还是一个意思,&ldo;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rdo;何家老爷子将她看做宝贝,觉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只有这花中之王的牡丹才能配得上。但又觉着牡丹这名直接做大名不够雅致大气,于是便弄了个惟芳做大名,可私下底,一家人都还是只叫她的ru名牡丹。牛嚼牡丹,听牡丹这样说,刘畅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她讽刺过自己的这个词来,他顿了一顿,收回手,沉默片刻,仍然下了决心:&ldo;你最近深得我意,今夜我在这里歇。&rdo;深得他意?他以为他是帝王临幸?牡丹垂下眼掩去眼里的不屑与慌乱:&ldo;只怕是不行呢。&rdo;不肯要是一回事,被拒绝又是另一回事,刘畅冷笑起来:&ldo;不行?你嫁过来三年,始终无出,现在又拒绝与我同房,你不是想要我刘家断子绝孙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