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府中嫡长子在夫人过世之后,性情大改,全然不似当年模样。不学无术,暴虐不仁,肆意打杀府中要奴独子,教这府主人煞是无奈。”
“此一番,这嫡长子府中再闯大祸,倒是这府主人念其尚且……”
“何谓要奴?”说话人的话,难免要听客们心生疑惑,在前者继续说下去之前出言打断,“可是说这府中缺了这一奴,便分崩离析了不成?”
说话人被这话问得一皱眉,四下里看看,并未寻到发声之人,故作轻松的强笑道:“要奴,自是府中重要之人。”
“能重要过了府中嫡长子不成?”
“这……”说话人被这话问住了,一霎时不知如何应声,下意识向屏风之后扫了一眼,“如今我要说的是这嫡长子残暴无德,倒也与这要奴无干。”
“可我倒想听听,这要奴在府中,又是怎样的身份?”
“于主有功,受主宠爱。”
“所以,是宠奴而非要奴。”
“这有功受宠,又何必分什么宠还是要呢?”这人的话跟得太紧,说话人一时间难以应付,干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了台下更多的听众,“还是说回这府主人,讲讲这后话不迟!”
“且说这府主人念长子年幼,又自幼受宠,一再依了这孽子。”
有了适才险些被三言两语砸了场子,说话人再将故事讲下去的时候,多了几分谨慎,分出神来观察着一庭听众,却发现刚还在与自己对着的那人已然不再搭腔,方才将情绪舒缓下来。
“这孽子将府主人信任的一干家眷害得零落,更是因为妒忌,伤害兄弟手足。府主人念及先夫人,饶是这逆子墨泼公文,气走了不知道多少位先生,也依旧无意打杀,更是在官府面前为之隐瞒……”
“后来呢?”
“后来,后来倒有传闻,说这孽子因其父只一件小事不肯答应于他,竟乘着夜色有意弑父,府主人依旧于心不忍,盼这孽子能回心转意,诚心感化日久,孽子无意悔改,终于被移交官府,秋后问斩!”
得到了这故事的结局,不少听客们便也觉得无趣了,站起身陆陆续续离开。偶有口含唾骂者,倒也是将自己连日来胸中愤愤,全数排解到这被虚构出来的人物身上去。
“这府主人与嫡长子,可是真的存在?”
“故事而已。”
“当真只是故事?我倒真真认识这样一位‘嫡长子’。”
“贵客说笑了,这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乐事罢了,贵客不必放在心上……某先行一步,告辞!”
说话人没再给对方留下问询的契机,咬死了这不过是个说来劝教世人的故事,听听也就罢了,遂早早逃离了这片是非。
只是说话人有选择,可以逃离是是非非,回到自家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选择的权力——就比如这故事里被人评说的嫡长子,有口却无处可辩。
天下之大,不知有多少说话人与茶余饭后的闲人,将这样的故事权当谈资。故事里的人,即便知道,也仍旧只能任人评说,“死”在世人口中。
“听说宫里面那位又在闹,为了一匹汗血宝马……”
“要说先皇后过世之后,这程家便未曾消停过,也难怪如今有了这样一位草菅人命的。”
“莫提!圣上爱子,传闻宫里面最听不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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