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焦金烁石的非洲酷热之地回返家乡……嗯,虽说事实上只是时臣的家乡,但在这个世界也确实是伊藤居住时间最长之地,姑且也可以称之为家乡吧!
合适的空气温度、濒临大海充沛的水源带来清凉的湿意、走在街上表情安详的普通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让人打心底有些放松下来。
再加上,虽然并不能实际怎样,甚至连渴望的情绪都不能表露分毫,但到底,也是可以见到心爱之人了,只要想到被那双眼睛凝视,全身上下都觉得愉快。
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的心情就大抵如此吧,伊藤的唇边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临进家门前,伊藤再次整理了一下西服和头发,才步履从容的踏进了那道门。
首先扑过来的果然是凛,轻松又熟稔的将少女抱起,对着站在旁边微笑的葵点头示意,然后才把视线投向端正站在厅内正中央的时臣身上。
与伊藤的轻松惬意不同,虽然伊藤相信对方可以感知到这份心情,可时臣明显心中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那张与伊藤相同的脸上,呈现出男性面对挑战时特有的神色,坚毅又执着的具象化存在。
“收言峰绮礼为徒,让他成为接下来我在圣杯战争中的隐藏助力。”这是重逢后的时臣单独对伊藤说的第一句话。
伴随这话语一起到来的是一纸圣堂教会与魔术师协会联名签署的文书——与其说是请求,完全已经既成的事实,不如说是命令更加确切。
如果是普通人被如此对待大概会感到失望吧?可相处这么久伊藤已经充分了解了时臣的个性,他就是那种为了理想可以忽略他人感受的人,不,或许该说他根本就不理解居然有人会对在得以参与伟大事业中的一部分却不感到骄傲与荣耀而有任何负面情绪吧?生长在高墙之内的典型魔术师思路就是如此,但这样天真的时臣也非常可爱,如此想着,伊藤露出微笑,他顺从的接过时臣手中的文书,没有说其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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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人耳目,时臣的老友言峰璃正特意从都灵赶到了冬木,参加了这次会面。
这是伊藤第一次面见这位老者,之前对他所有的了解不过是时臣偶尔在言谈中提到,可对时臣的神态铭记于心,是以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伊藤姿态端正、步履从容,时臣那唯有在教养严格家庭中成长,潜移默化形成的自内到外的优雅,在伊藤身上表现出来就是如上好美玉般的光华内蕴、傲骨凛然。
就连看到站在老者身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动摇丝毫——伊藤在第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神父,就是自己刚刚在非洲战场上打败并做了数据搜集实验的可怜实验品。
但他的视线只是轻扫即过,对对方见到他的瞬间,原本晦暗虚无的双眼骤然亮起的光芒视而不见——难道现在要承认那个把枪械玩的精通的家伙是自己么?
至于圣堂教会明明有多名善于使用黑键的青年代行者,而偏偏是这一位遇上了自己这件事,仔细算来是14。29%的概率,伊藤对自己的幸运值一向也都习惯了。
他表情自然的面向言峰璃正微笑一下,由此开始了充满时臣风格(骄矜自重)的寒暄。
言峰绮礼始终没有说话。
无论是被告知那手背上突然长出的“三条纹路”其实是三年后可以凭此参加一场名叫圣杯战争的战斗的入场券;还是,事实上所谓的圣杯只是万能之釜的复制品、可以对其许下任何愿望都会被实现;亦或是自己本应处于中立监督立场的父亲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位置……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身体亦无法挪动,如果这种反应被昔日的同僚知道,恐怕会震惊的连嘴都闭不上吧?可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那个人身上,就算明知这种异常如果被父亲发现恐怕需要耗费一些力气去解释,但眼珠却转不过来。
不、或许内心深处是盼望干脆被发现也不错,如果对一向板直的父亲说,我要得到那个男人父亲会露出怎样一张脸呢?可从始至终,除了被注视者本人偶尔会看这边一眼,父亲根本都没有回头。
心里有一丝失望,不过这种失望完全被发现了日思夜想之人的巨大喜悦雪崩般压倒。
啊!终于也了解到人们口中所说的“见到你很高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啊。这个自出生以来就一直未感受过常人的价值观的男人忍不住在心底笑出了声。
终于找到了——那一直日日夜夜期盼的、曾经如救命稻草般选择信奉“神”的真正的目的所在,所谓人生的意义,崇高的真理、真正的神圣福音,过往哪怕不懈的自残、冠以苦修的名义,那份完全无法与世人所见相同、无人理解、也无人可以期盼的绝望与愤怒……在接触到这个男人的那一秒,都全部消解与了悟了。
原来所谓快乐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仅仅一个吻就让人全部了然。
充盈在以往空洞内心的喜悦与激荡,让他对一见钟情这种可笑的词汇都有了认同感。
主啊,我在堕落,不是因为肉欲,而是我的灵魂在向快乐屈服。
他带着弧度微妙的笑容,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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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自始至终都没对绮礼的异常表现给予丝毫回应,包括有限的几次扫视,也是因为如果一直视而不见的话,才是不正常。
谈话结束,伊藤就带着绮礼去了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