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还能看得清什么呢?颜煊不知道。
颜煊趴在桌上就着早晨不算炙热的阳光和窗外鸟雀的清脆鸣叫声睡着了,直到同学三三两两地进入教室才将他吵醒。他向来浅眠,起身那一刻的表情好像只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又无趣,才趴在桌上神游天外似的清楚又冷静。
颜煊身边无座,自然无需与同桌寒暄。他抬起头,越过教室里少年少女错动的身影,一眼看见了站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将衬衣袖子规矩折起的盛延。
颜煊的第一个想法是:凡哥怎么没告诉我,这位盛老师长得这么好看。
第二个想法是:怪不得昨天他说明天见,原来他就是盛延。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自己已经对世界死心以后又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他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一点点可爱。
颜煊清楚地知道这只能算作一时之间的冲动,是他身体里那些不听指挥的激素作祟,可他还是不可控制地着迷于这一刻的心动。
因为这让他突然确信自己还活着。
颜煊后知后觉地把“盛延”两个字尝出了一点甜味。
他转头看向窗外,想:夏天就要过去了。
历史性会面11
小颜:脱离回忆杀修罗场。
盛老师:师生恋难道就不是修罗场吗?
第17章春醒01。
盛延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足以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夜之间明白世事无常。可颜煊的讲述却很短,他不吝于告诉盛延自己以前的生活,却对那些完全能够被称为痛苦的过去轻描淡写。
颜煊的声音停下之后,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钟表的秒针追逐着分针的嘀嗒声。
盛延觉得自己应当开口说点什么,但所有的语言在这种故事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而脆弱,仿佛颜煊只要再开口说出一个字,就能将盛延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只言片语全部击碎。
“颜煊。”盛延开口叫坐在他身侧的小孩,小孩脸上被自动循环播放的电影映出一片颇为迷幻的光影。盛延没有等他应声,接着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颜煊点了下头。
盛延站起身走到颜煊对面,半跪在地上面对盘膝坐在地毯上的年级第一。
盛延伸手把颜煊圈进怀里,颜煊能感觉到盛延身上那件珊瑚绒的家居服拥有极为良好的触感,温暖又柔软。但他还是因为盛延的靠近而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盛延微微低下头,在颜煊的发顶落下了一个轻柔并且无关任何欲念的吻。
他们彼此都对这个吻的含义心照不宣——那是长辈对后辈天然的爱怜,与“情爱”二字毫无关系。
可颜煊的心跳还是因为这个吻加快了几分,他想也许这就是心里还有个十五岁毛孩子的好处,永远年轻,永远能够怦然心动。
“盛老师。”颜煊抬头看着半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身的盛延,“新年快乐。”
盛延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聊过了去年最后一天的一整个夜晚,时钟早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开启了全新的篇章,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他们还在回顾已经过去许久的从前,让这一年的开头就散发着一股陈旧灰尘的味道。
但盛延并不讨厌这种开始,就好像他在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叫作颜煊的学生,也是生平第一次穿过一个人周身的迷雾看见真实的一切。
“新年快乐。”盛延站起身,低头看着颜煊说:“我们现在来聊一聊另外一件事。”
颜煊笑了一下:“我不想聊,元旦被喜欢的人拒绝听起来很惨。”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拒绝?”
盛延给两人倒了两杯热水,颜煊从他手里接过来,白茫茫的雾气攀上他的眉梢。他看起来并没有难过,反倒显得极为坦然和放松,他一手握着水杯,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空隙:“因为你对我的了解才只有这么一点。”
“嗯,但加上你的聪明可能这个距离还能更长一点。”盛延坐在沙发上,颜煊转过身等着他开口。盛延用双手握住水杯,手指弯曲的形状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但颜煊又觉得他的动作很温柔,拢着白瓷杯子的动作好像拢着一片羽毛。
盛延看着他:“我可以接受你喜欢我这件事情,但是我现在确实无法给出任何回应。”颜煊没说话,盛延便一个人说下去:“你应该明白这种拒绝与我是你的老师或是你曾经经历过什么都没有关系,更何况你已经成年了,所以这个对话的是发生在两个各方面都很平等的男人中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
“就像你说的,我对你的了解实在有限,一直以来我对你也确实没起过那方面的兴趣。而且我之前喜欢的人比我年长,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确定究竟能不能喜欢上一个比我小这么多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