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可是仙道的代表,就算在幻境中走入了魔道,可心中始终是向着仙道的,让她下令进攻修仙界可不是一个笑话吗?洛玉笙心中暗忖着,可是话到了嘴边,任由她多少个“不能”都化作了一个“准”字。她的心中一惊,可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低头看着辛然摘下了半边面具,看着她唇角绽放出一抹舒心的、欣慰的笑。一时间底下的呼声又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洛玉笙怔然地望着那一群情绪激动的魔物,渐渐地被这种情绪感染,也认为自己就是魔界之主,做下的决定是有利于魔界的。
难道自己入的幻境就是重现了千百年前的那一场争斗?看似身为局中的人,可是思想和情绪丝毫不能够改变分毫?只是附在了魔界尊主的身上,以一个近乎当事人的旁观者姿态来看过往发生的事情?那么等到结束的时候,自己会与魔界共主一般被镇压,还是算闯出了这个幻境?洛玉笙抖了抖身子,她的思绪越来越混乱。眼睛一睁一闭间,场景又骤然间一变。
魔界之主是魔神,终究不算是此界中人,以修仙者的修为如何能够耐得了她?魔界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踏平了诸多修仙门派。他们嚣张的姿态终于引得天界的出手。在万年镇的郊野,群峰之巅,魔神坐在了一块黑色的巨石上,双手拄着一柄流动着淡金色光芒的剑。崖上的风吹动了她的衣袍和黑发,她仿佛听不到外头传来的厮杀声与呼喊声。
“人界遭殃,以活人炼成魔兵,就是你魔界的善道?”
这一问洛玉笙无法回答,她不是魔神,她的元神只是寄托在这幅身躯中,可现在的这拄剑坐着的人又像是她自己。
声音先到了耳畔,一路上纯净之莲绽放,就像是她鲜血滴落的地方也有着一片血红色花海。一身白衣不染尘,绰约的身形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如净月下的莲。这是玄天神君?洛玉笙的心头浮现了一个个念头,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这人的面貌,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那人的周身始终笼着一层氤氲的水雾,让她始终看不真切。
“说到底还是天界对不住你,随我归去吧。”
“呵,可笑。”洛玉笙听到了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罪业墙下三千杀孽,天界岂能容我?若以前大道不分神魔妖仙,而此刻的魔道则已堕黑暗之渊。”
“你——”
“凡事自有因果,我为天界诸神硬抗天谴,本就违逆了天道,此番堕入魔道自是这件事之果。我不愿你涉入此事中,你在诸天之上清修不好么?何必来管?”
“如何能不管?你当真不听我的?”
……
讨论的声音渐渐地小去,过往的事情,典籍里的记载不能够完全的还原真相,难道就意味着一切要被时光彻底地掩埋了吗?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幻境中,洛玉笙将一切情绪都感同身受,她迫切地想要知晓过往的事端,可是当她升起了这等心思的时候,场景又莫名一变。镜都消失了,神君消失了,留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块伫立的魔道石。这是算闯过了轮回塔还是再一次回到原点?洛玉笙的眸光沉了沉,她紧凝着“魔道”两个大字,手中暗金色的光芒一闪,她低喝了一声“去”,便见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蛇一般缠上了那一块魔道石。咔擦咔擦一阵细响,魔道石在剑芒下裂成了碎片。一道刺眼的光芒也从塔顶落下,霎时间便照亮了这幽暗的塔内空间。洛玉笙撇了撇嘴,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朝着塔顶掠去,在那一条缝隙渐渐合上时,她总算是冲破了那个空间,重新回到了万年镇中。
坐在了屋顶的辛然仿佛没有看见洛玉笙从中闯出,她只是垂着眼眸拨弄着自己的琵琶。洛玉笙抿着唇没有吭声,她左右张望了一阵,孟霄一行人也成功地从六道轮回塔中出来了,可是他带领着的一群弟子却不知所踪。他们的视线有片刻的交汇,似是在想对方在塔中经历了什么,最终又是从哪一道中走出。释昙华拨弄着念珠,几不可闻的摩擦声在修仙者耳中被无限地放大,它不再是令人清净的梵音,反而像是一道道刺耳的魔音。
“臭和尚,能够消停一些么?”孔翎最先忍不住,她跺了跺脚,低声咒道,“你的梵音不如对着那屋檐上的魔将发出。”
释昙华没有应话,他停止了拨弄念珠,而是抬起头看那六道轮回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师是在好奇,为什么塔中会有佛道传承?”洛玉笙一眼便看到了释昙华丹田中新结出的法印,她虽然不知道释昙华经历了什么,可是知道他到底是幸运的,要不然也不会得到“大日如来印”的传承。
“所有的功法都是来自于天界,而这六道轮回塔曾经也是神君的神器,有各种武道传承并不奇怪。”孟霄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猛地一副袖子。只见一道锐利的剑光直冲辛然的面门,但是从辛然身上穿透的剑光,就像是穿过一片空气,击中的是远处的屋檐,而非是辛然的身体。这不是辛然本身,而是她留在这儿的一道幻影罢了。
“还有谁没有出来?我们还压继续等么?”孔翎的眉头蹙了蹙,见没有人答话,她又转向了孟霄,佯装好心地问道,“孟长老是无上剑道的彻悟者,在剑道中得到了什么样的传承呢?”她的话音才落下,孟霄的面色就变了。铁青的面庞上有隐忍的怒气和尴尬。“难道孟长老没有获得传承吗?”孔翎又惊叫了一声,面上满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