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没明白,又问,&ldo;……啥?药材,香胰子?&rdo;
桃花点头,&ldo;对呀,嫂子说明天还教我们认字呢。&rdo;
张氏糊涂了,&ldo;……啥?&rdo;
杏花高兴地直拍手,&ldo;妈,嫂子说我们比村里的男娃还有灵性,将来有出息。妈,我想跟来弟一样,管银豆嫂叫姑姑。&rdo;
女娃的眼里不是羡慕就是渴望。
柳银豆家的饭食比她家的好,桃花杏花第二天走的更早,到晚上来就兴奋地跟张氏说她们今天认了什么药材,学了好几个字,比如自己的名字,比如药名字,诸如半夏当归黄芪之类的,还吃了什么饭,饭做得比自家的香。
张氏光听着,就觉得两个女儿脸上似乎添了点肉,心里一动,跟桃花交代说,&ldo;你问问,她收男娃干活不?你两个兄弟也能指望上哩。&rdo;
她两个儿成天在杨家湾里耍,没人管,也没钱念书,回来她还要给他们吃饱穿暖,要是柳银豆能解决吃饭识字的问题,就算去给她干活,也挺好。
桃花杏花果真就去问了,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ldo;姑姑不愿意。她不喜欢男娃娃。&rdo;
张氏眼睛一瞪,&ldo;她咋成你姑姑了?胡喊啥哩!&rdo;
&ldo;错了错了,是嫂子。&rdo;桃花和杏花笑嘻嘻的。她们和来弟差不多大,喊着喊着就喊混了。仿佛姑姑代表的不是一种亲属的称谓,而是对她的喜爱和敬重。
柳银豆的大侄女最近这段时间来过两次,每次来都看见来弟吃的好穿的好,人也圆润了,回去跟她妈说,&ldo;来弟过的好着呢,姑姑三天前给她扎过一回针,她再没犯过病。我姑姑还叫她学本事呢。&rdo;
吴氏坐在院子里摸着大肚子,说,&ldo;她心硬,粮食给旁人借,不给亲哥亲嫂子借。&rdo;
迎弟想起来弟问她要不要也来姑姑家学本事,就说,&ldo;妈,要不……我也去姑姑家干活,她只收女娃娃,管饭呢,还教识字。我在咱屋里都没饭吃,饿的慌。&rdo;
吴氏眉毛一拧,瞪迎弟,&ldo;家里这么多活你看不到哇,都走了让谁干?女娃识字干啥哩?没用!看把她柳银豆能的。你爹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认那些字,将来谁敢娶你!&rdo;
迎弟&ldo;噢&rdo;一声,觉得她妈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有去姑姑家的念头,很大原因还是家里吃不饱饭,饿的难受。
吴氏在院里编草鞋,迎弟搭手。编着编着,吴氏肚子又开始疼了,一阵一阵疼,忙进窑洞爬上炕,给迎弟说,&ldo;赶紧寻你爹去,不,不,先把来弟叫回来!&rdo;
吴氏已经生过四次,她生每一胎都非常艰难,不生个三天两夜,孩子出不来。现在有经验,到没从前那么慌张,肚子一阵一阵疼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一胎,说啥也要生个儿子。她前头生了三个女子一儿。头一个不到一岁就没了,她倒也没多难过,穷人命贱,娃娃能不能长起来得靠老天爷。剩下迎弟来弟和虎娃,男丁单薄,吴氏在柳玉槐面前腰杆都不硬气。因为柳玉槐死脑筋,说她不会生,像他大哥柳金槐,三个娃全是儿,连走路都带风。尤其住在柳家湾这样杂户聚集的地方,要出个事情后生少了都顶不起门户来。
柳玉槐去十八里铺给财东家熬活(干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迎弟就跑去柳银豆家找来弟,跑的大汗淋漓,&ldo;来弟呀,快回家。妈要生了,要人伺候呢!&rdo;
桃花杏花来弟在院子里晒药,银豆窝在东窑里继续写她的梦医全录,听见响动出来问,&ldo;生了没?&rdo;
迎弟说,&ldo;还没。&rdo;
银豆问,&ldo;生了多久了?&rdo;
迎弟说,&ldo;有大半天了吧。姑姑,我妈血咋淌那么多,满炕都是。&rdo;
银豆眼皮子跳的有些厉害。心里挣扎来挣扎去,总是不踏实。万一人命关天呢?现在真不是和柳玉槐家置气的当口儿,就喊三个娃娃,&ldo;桃花杏花来弟,跟上我走。&rdo;
她收拾一个小布袋子,放了两丸新炮制的药,还有她的针线包,剪刀和细布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