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银豆说,&ldo;太太要是遇上糟心事,就想开些。拿这方子去抓药,每日煎一次,晚上睡前服用。&rdo;又从药箱里拿出自己配的药丸,说,&ldo;这是我自己配的,但是量不够,我回去还得再配。我独门秘方药丸你至少连着吃两个月才见效。我这里这有半月的,十天之后你派人来我杨家湾取药,我争取给你一次配全。&rdo;
周氏把装着药丸的瓷瓶拿过来,摇一摇,里面丁零当啷响的清脆。柳银豆见状,说&ldo;别摇。这药不便宜。三十两一瓶,诊费要另算。&rdo;
周氏痛快,给丫鬟使了个颜色,说,&ldo;从老爷那里取钱去,先生开药了。&rdo;
柳银豆不明白周氏为啥费这个周折,她这样的排场,身边不可能没钱吧。可是钱没到手,只好乖乖等着。
不一会儿,谭家大财东过来,穿着墨缎长袍,人倒是高高瘦瘦的,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看着也精干,比他老婆年轻好几岁,长得很耐看,估计年轻那会儿也是个俊后生。关键柳银豆一眼扫到他,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或许是在杨柳镇,或许是在别的地方,反正想不起来。
柳银豆起身点头致意,&ldo;谭老爷。&rdo;
谭永年特地把她打量了一番。柳银豆再没有看他,垂着眼睛表情淡淡的。小寡妇是个俏媳妇,但是也没有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的程度。他也不晓得啥原因,明明和她素未谋面,却生出一丁点儿的相识感。
谭永年女人起身,让谭永年坐在柳银豆对面,自己则坐在谭永年的下首,静静看着谭永年的反应。
谭永年亲自把一袋银子轻轻放在柳银豆眼前,&ldo;女先生,我身上也不舒坦,你能不能给我看看。&rdo;
柳银豆接过钱袋,从里面拿出三个银锭子,放在秤上称了,三十两多出半钱,刚刚好。说,&ldo;谭老爷,我柳银豆从不给男人看病,这十里八乡的人都晓得。&rdo;
&ldo;为啥?我给你多付诊费。&rdo;
柳银豆还是那个表情,说,&ldo;我只学过女科,所以才给妇人看。&rdo;
女人一本正经就事论事的表情勾不起谭永年生理上的一点欲望,但就是这么平淡的神态,让人忍不住探究,想试探她的底线。&ldo;医者仁心,病理相通,哪里分什么尊卑贵贱男女有别?我出一百两,你帮我看看,看不好也没关系。&rdo;
&ldo;男女授受不亲,不能看就是不能看。&rdo;柳银豆起身,领着三个小伙计说,&ldo;咱们走。&rdo;
四个人要出门,谭永年没挡,叫家里的管事派马车送她们。走了以后,周氏问谭永年,&ldo;咋样?&rdo;
&ldo;不咋样。&rdo;谭永年略微失望,柳银豆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那样。她太正经,抛头露面挣钱还那么正经,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还正经。想不通啊。
女人说,&ldo;柳先生说,我还能多活十年二十年,她劝我断烟呢。老爷你宽心,我在家里照着,管保给你寻个如意称心的。&rdo;
谭永年说,&ldo;这女先生哄人嘛,她明明能给男人看,偏不看。有钱不挣,又不让她干啥,…真奇怪……&rdo;
女人说,&ldo;是奇怪呀,你不晓得,她写药方子快的很,两根指头握笔杆,就没见过这号人。&rdo;
……两根指头握笔杆?谭永年心头一跳,怪不得有相识感呢。他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两指握笔写字的女子,只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周氏见谭永年表情复杂,问,&ldo;咋了嘛?&rdo;
谭永年慢吞吞的,眼神飘忽,似乎陷在回忆里出不来,小半晌过去,才说,&ldo;不是说要寻她当小老婆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