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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诸儿已有微醺，托腮击觞的慵懒姿态，颇有仙风。&ldo;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桃华，我看你，还真是百看不厌呢。&rdo;他笑得逸气，又将面前一字排开的酒杯，由浅至深，一饮而尽。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用手指顺了顺头发，挨到他身边，&ldo;这日子可真好，能像对百姓夫妻，可以平常度日。若是天天能有花间一壶酒、相看两不厌，我才不希罕坐拥天下，垂名青史呢。&rdo;

诸儿加深了笑意，淡淡说道：&ldo;桃华，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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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防地过了一整个春天，朝中的公文大概已经堆积如山了，到了初夏，诸儿不得不回临淄坐镇，我也再度搬回桐月宫里起居。

一个人临窗发呆的时光又多了起来，难免胡思乱想。诸儿用兵，总是相时而动，时机未到，就隐忍不发，时机一到，必定一击即中。他这段日子看似无所作为，但决计不是偷闲，而是待时。只是，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放姬黔牟归周，不是没有好处的人情。派连称、管至父戍边，也决不是怕周室讨伐。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诸儿已经打算决以死战，移天换日！

&ldo;桃华，你又发什么呆？&rdo;我想得出神，不觉诸儿已在身边。

&ldo;你今天倒是回来的早？&rdo;

诸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甜瓜，道：&ldo;今年的瓜特别甜呢，我剖给你吃。&rdo;

&ldo;你是不是……&rdo;

&ldo;嘘……&rdo;诸儿的食指抵住我的唇，来回摩娑，&ldo;桃华，你是聪明人，时候还不到，就不要说出来。&rdo;

我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心突突跳得厉害，&ldo;那会是什么时候？&rdo;

诸儿的全副心思好像都在那只甜瓜上，他用小刀一分为二，又将里面的籽剜得干干净净，再把它切成容易入口的小块，他全神贯注，就像在肢解一只得来不易的猎物。

总于，一盘伸手可拈的甜瓜摆在了我的面前，诸儿说：&ldo;只等来年瓜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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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之交，阑风长雨。我想再去看一眼夏宫的荷花，却只剩下一池残叶。

小白终于来了书信，他和鲍叔牙已定居莒国。柳青河里泛舟，满世界都是桂香。我闭眼遥想，他们倒是悠然惬意。只是，莒国太小，这两个人又岂是笼中鸟、池中鱼？

只等明年瓜熟，那些在荒郊野外贪玩迷路的孩子们，就都要回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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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多雪的冬天，诸儿说：&ldo;谷地的雪景最美，我带你去看。&rdo;

雪后初霁，银妆素裹，谷地之景果然美不胜收。我站在茫茫雪原，已经被他裹得像只白熊，诸儿还来问我：&ldo;桃华，你冷不冷？我把大氅给你。&rdo;

我从他腰间解下酒囊，猛灌了几口，是在防地时候浸的桃华白芷酒。&ldo;不要不要，我不冷。国士无双，都该有美人相伴。你英雄盖世，身边怎么能跟个熊样蠢物？&rdo;嘴里呵出一串白气，想必脸已经被风吹得皴红。

诸儿大笑，抚摸着我已经冻僵的脸颊，&ldo;怎么会是蠢物？我的桃华，冬天里也会开花呢！&rdo;随即眼底又有失落，叹道：&ldo;只怕美人未迟暮，英雄已白头。&rdo;

由于战争的不断临近，我其实并没有出游的雅兴，我道：&ldo;瓜期可待，你不是应该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怎么有闲情陪我出来看雪？&rdo;

诸儿轻拢眉头，&ldo;桃华，这次是我失算，明年的瓜期还不是时候，恐怕还要再等上一年。&rdo;

诸儿的感慨，大概就源于此事。我也略有失意，但天时不利，总不能强求。

第36章殉情

初夏时分，是同儿的生辰，他遣人从鲁国送来书信，让我回曲阜团聚。我也晓得，庆寿只是托辞，外面关于我和诸儿的传言，一直不绝于耳。我们两个这样不明不白地厮守了这么久，终究是段奢侈，也不知这几年诸儿和同儿在外头担了多少压力。我心疼儿子，不愿让他难做，本想先回曲阜呆一段日子，平息众怨；可我又承诺过诸儿，剩下的日子都不离不弃，如今他正在伐周备战的节骨眼上，我又怎好和他说我要离开。

正在两难，诸儿却备了贺礼，叫我先回鲁国去住一阵子。&ldo;你……&rdo;这下，我倒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了。

诸儿正容亢色，&ldo;局势有变，我本想等明年夏天发兵的，届时一切就绪，姜氏天下，就指日可待了。在这之前，我一直韬光养晦，不敢外露，不想周室已有察觉。我打算……秋天就起兵，杀他个措手不及。如果等到明年，就怕……&rdo;

&ldo;你……你都准备好了？可有胜算？&rdo;我跟着紧张起来，&ldo;这……这到底是造反，你这样仓促起兵，一旦……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rdo;

&ldo;周室江河日下，以如今的情势，我也不是没有胜算，但总归准备不足……所以，我才不能带着你。你回曲阜等我，等我入主洛邑，就来接你。&rdo;

他这样说，我哪里还能走，&ldo;我不回去，生死关头，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战场我又不是没去过，我并没有害怕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