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樾吗?”
宋时樾把手里的鸡蛋放到桌子上,转身往角落里走去。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躺在上面。她很瘦,瘦到几乎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眼窝深陷,双眼浑浊,头上的头发也稀稀疏疏的没有几根。
宋时樾蹲在老人面前,“是我,奶奶你吃饭了吗?”
老人的反应很慢,他说完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吃了……吃了……老头子喂我吃完饭才出的摊。”
“小樾吃了吗?”她问宋时樾。
“吃了……”宋时樾回答她,“在柳姨家吃的,她还拿了几个鸡蛋给我。”
老人看着她,巍颤颤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抓住宋时樾。她张了张嘴,慢吞吞道:“你柳姨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是好人……知意也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姑娘……”
说着说着她竟开始不受控制的喘了起来,身体一阵一阵的开始抽搐,眼睛止不住的开始翻白眼。
宋时樾握着她的手,等着她慢慢的平静来下。他掀开被子,床单湿了好大一块,老人的衣服里传来难言的臭味。
他起身去卫生间了一盆热水出来,熟练的开始给她收拾狼藉,擦干净身体,换衣服,换干净的床单被罩。
床上的老人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他弄完一切后才开始处理桌子上那一堆肉。
肉是刚买的,还很新鲜,就没丢到冰箱里。
他熟练的把肉洗干净,切成合适的大小,搬了张椅子坐在桌子面前开始串肉。
昏暗的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少年摆弄竹签时偶尔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他垂着头,熟练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微红的肉条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间翻动,莫名的有几分赏心悦目。
床上睡着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翻不了身,只能扭着脖子静静的看着坐在桌子前面的少年。
少年的校服外套有些短,他手往前一伸就是一截伶仃的手腕,宽松的校服外套将他的背影衬托得越发的消瘦,脊背微弯,肩胛骨顶起一个让人心疼的弧度。
看着看着,她那双浑浊的双眼慢慢的滑过一片水痕。
明明知道这孩子来到他们家是要受罪的,她当初就应该狠狠心不要管这孩子的。
宋时樾活了十多年,就跟着他们受了十多年的苦,她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觉得苦,何况是一个小娃娃呢。
对穷人来说,有时候,能活下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宋时樾把桌子上的肉弄完后,又削了满满一大盆的土豆才停下来。
这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提着柳梅送的鸡蛋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鸡蛋羹。
床上躺着的老人被宋时樾扶了起来,今天她的精神头看着还不错,吃饭的时候还能跟他说话。
“小樾啊,鸡蛋是你柳姨拿的吗?
宋时樾坐在床边,感觉手里鸡蛋羹的温度没有那么烫后才喂到老人嘴里。
“嗯,是沈叔叔他们单位发的,免费的,她就送我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人道,“周末的时候带岁岁去你爷爷那里吃烧烤啊。”
岁岁是沈知意的小名。
少年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又接着说道,“这鸡蛋别光给我吃,你早上的时候煮两个带上当早餐,也给岁岁带上一个。我一个天天躺在床上要你们伺候的老婆子吃那么好干什么,这不糟蹋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