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狩摇头,轻叹道:“其余的事情,等楚师兄醒来自己和你说吧。周师兄记得,不要和他提是我将他送来的就好……只说是掌门就行了。具体为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说完,他低头看看楚忘川,指尖似是留恋一般在他脸侧轻轻蹭了一下,转身离开。-楚忘川半醒半睡之间,听见有人站在他床头说话,隐隐约约的提到了“殷无狩”三个字。如同流水一般冲刷着他浑浊的意识,将他唤醒。他慢慢睁开眼睛,耳边的对话声清晰了许多:“怎么不把殷无狩叫过来?他不过来照顾忘川吗。”“他们两个好像闹矛盾了……”“不用。”楚忘川开口,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异常嘶哑。两边的人立刻围过来,惊喜道:“你醒了?感觉哪里难受?”楚忘川喘了口气,低声道:“不要告诉殷无狩。不用他管。”周兆林心头一跳,想起殷无狩之前说的话,问道:“到底怎么了?”楚忘川冷笑一声:“他跟紫霄仙宗的谢安好上了。”“这……”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殷无狩有多喜欢楚忘川,他们是亲眼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怎么可能突然跟别人跑了?而且楚忘川的各项条件,哪里都不比紫霄仙宗那个花名在外的凌云公子差,而且还要压上他一头。殷无狩就算真的是来抱大腿的,也是楚忘川这个大腿更可靠吧?周兆林震惊不已,想起殷无狩离开时用手指轻轻蹭过楚忘川面颊的样子,怎么都不相信他真的移情别恋了。而且他还不让自己告诉楚忘川,是他把他送回来的……周兆林沉思片刻,出门给上次在紫霄仙宗结识的女修发了个简讯,请她们帮忙打听打听,谢安最近是不是和一个乾元宗的弟子在一起了。到了晚上,女修们传回讯息,说谢安现在每天都和本门的一个年轻弟子形影不离,和乾元宗的弟子根本没什么联系。果然……周兆林下定决心搞明白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托人打听了一下殷无狩住哪,打算直接自己过去找他。所有的内门弟子的住处自然不会再像外门弟子那样混居,殷无狩入了内门之后也有一处自己的小院子。虽然位置偏僻了一些,但是他之前都是和楚忘川同住,因此也没什么影响。周兆林找了一阵才找到他的住处。他走到门口,才发现院门没关,直接向内开着。他敲了敲门,没人来应,犹豫片刻,便直接走了进去。院子里一阵浓烈的酒气。殷无狩独自一个人坐在石桌前,身边已经丢了几个空坛,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喝了多久。这和楚忘川描述的那个勾搭上了其他人的形象截然相反。周兆林走过去,咳嗽两声:“殷师弟,我来看看你。”他说着举了举自己拿的礼盒,示意自己不是空手上门的。但殷无狩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对他的话完全没什么反应。周兆林又喊了两声,他这才茫然的抬头,脸颊泛红,显然是已经喝醉了。周兆林见状,叹了口气,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放在桌面上,在一旁坐下。“你们这是闹了什么矛盾啊?楚忘川说你和紫霄仙宗的谢安好上了?是真的吗?”他看到殷无狩这喝的迷迷糊糊的样子,已经不抱能听到回答的希望了,但没想到殷无狩沉默片刻,竟然慢吞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师兄……他不喜欢我,我不想让他日后为难。”周兆林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你?”殷无狩似乎是有些头疼,他用手扶着额头,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师兄不喜欢男人,他只是好奇,想尝尝而已……”周兆林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他错愕的问:“不能啊,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是不是误会他了?”他从来没见楚忘川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殷无狩沉默片刻:“是师兄自己说的。”周兆林立刻摇头,坚决的否认道:“不可能!”殷无狩苦笑一声,手指在身前摸索片刻,翻出一个留影石来,对周兆林说:“这个我也不想要了,送给你吧。”周兆林接过留影石,向内注入灵力,楚忘川的样子顿时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这个角度看不出他在和谁说话,但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此前我从未与男子试过,难免好奇,就对他起了点心思,仅此而已。等到新鲜劲过了,关系也就断了……”纵马游街周兆林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话竟然真的是楚忘川亲口说的!他扭头看着殷无狩那副为情所伤的模样,终于一句偏袒楚忘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怎么看都是楚忘川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啊!还说什么殷无狩跟谢安跑了……这这这……要不是楚忘川是他最好的朋友,周兆林都想跟着唾弃一句渣男。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殷无狩,只能掩面而去。殷无狩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毫无醉意,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周兆林将楚忘川送回了住处,看着他时不时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的样子,简直想要叹气。若不是殷无狩给了他那块留影石,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好兄弟是被人给甩了。现在看……谁甩的谁还不一定呢。-楚忘川的伤势稍好一些,就再也躺不住了。他自己去接了一大堆任务,试图把所有的时间全部占满,以免自己整天想些无关紧要的人。周兆林不放心他,和他一起领了任务下山。一路上,他发现楚忘川的性格变了很多,总是在走神,而且好像特别容易被激怒。他们到了城里,正好遇到官差清路。路面上的行人还没有彻底散开,就有一个身着红袍的锦衣公子骑着马奔驰而过。楚忘川见那路上还有个四五岁的幼童,眼见就要被马踩死,直接一道剑气荡去,将那马斩成了两截。路上的行人纷纷尖声大叫起来,惊慌的逃窜。周兆林都看呆了,他从来没见过楚忘川这么暴躁的样子,话都没说就动手,而且出手就见血。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起身,对那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锦衣公子道:“不好意思,我兄弟是看这马刚才差点踩到一个孩子,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出手。公子这匹马多少钱?我们赔了。”往常这样的事情照价赔偿也就算了,顶天了多赔一点,对于他们不是什么难事。但今日,那锦衣公子竟然不依不饶,非要报官。周兆林无奈,只能带着楚忘川跟他去府衙。楚忘川一路上又在走神,盯着路边紫色的野花,不知道在想什么。到了官府,那锦衣公子立刻亮出身份,他竟然是本朝二品大员家中独子!周兆林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纵马游街,会有官府吏员开路。按理说他们是乾元宗的弟子,人间官府当然要敬他们三分。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乾元宗一个宗门。除了乾元宗和紫霄仙宗这样的大宗门,还有许多小宗门,甚至还有很多散修。其中部分人就在官府里任职。所以府衙里也有金丹期的高手坐镇——这意味着如果他们想直接离开,可能就必须和对方发生冲突。遇到这种情况,周兆林也感觉很是棘手,便寄希望于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赔钱走人。然而那锦衣公子明白他们乾元宗的修士不差钱,所以并不同意他们出钱赔偿,而是要求以闹市伤人的罪名处罚楚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