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想不到白雅年纪轻轻肚子竟藏了几分律法,敢对峙于她。然而她什么人没见过,面对一个落魄千金还能落了下乘?
&ldo;在桃花村,花娘我就是皇,我的言行便是这里的律法!小娘子不过是一个落魄儿,与其在山野苟且还不如跟着我,指不定日后嫁了个好人家,回头还得感谢我。&rdo;
&ldo;落魄儿?&rdo;白雅面露古怪:&ldo;谁与说的?&rdo;她被掳一事本就古怪,譬如花娘如何得知她与玉蔻的名字?又何以认定自己是落魄千金?
&ldo;棉衣加身,腕上带疤子,我可不曾听闻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会自残,又或是自残后隐居山林,若不是看你颜色尚可,光是你多管闲事一举我便是要灭口的!&rdo;
白雅在花娘的眼皮底下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南庄地理偏僻,从外头看不打眼,花娘没有将她的身份往高处想实乃正常,却也愈发让人怀疑。
花娘不了解南庄,却知道她们姓名,外人无处得知,也就是说是熟人透露的消息,这消息还是被曲解了的……白雅突然想起昏迷前玉兰扭脚一事,而玉兰是萧惠仪的眼线。
身处狼窝,此时暴露身份非上策,白雅将疑虑吞进肚子里,怯声道:&ldo;昨日……河里的妇人是你们杀的?只是你便是将我们掳来也掩盖不了她的死因,昨日我已着人报官。&rdo;郭尉平日虽一声不响,却是个靠谱的,想来也快回来了。
然而,花娘却意味深长道:&ldo;不怕你们报官,就怕你们不报。&rdo;
什么意思?白雅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话还未倒出,木门突然传来声响。
&ldo;夫人,人来了。&rdo;是那名被唤作蛮秋的婢女。
花娘听罢,聘婷缓立,大开的裙摆倾斜散落,扶了扶脑侧的发钗,半威胁半安抚道:&ldo;既来了,便好生住下,这儿委屈不了你。&rdo;
脚步顿了顿,又道:&ldo;我这眼睛利得紧,最厌旁人耍花招。若你乖乖听话,前程少不了,若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庄子门前那具女尸便是下场。&rdo;
房门被人从里打开,散碎的阳光洒了进来,却止于门前半尺地,金色的地面映着两道阴影,有人在哈腰寒暄。
&ldo;蛮秋,吩咐下去,备多一间花房,等里面那丫头醒了,明儿两人一同去院子里上课。&rdo;
&ldo;诺。&rdo;
木门再次被紧闭,屋子暗了几分,白雅脸上的慌乱如潮水尽褪,琉璃眼微沉,她静静地喝着手中的茶,半晌,一脸平静地走到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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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坐,端而雅;退,迟而缓,高门府邸最重的便是礼仪二字……&rdo;肃然的声音在院子回荡,但看这架势倒有几分书院的味道,只惜教的不是诗书礼义,而是邀宠魅伎。
众人听习了半个时辰后,花娘强势的语气一松,朝不远处的蛮秋道:&ldo;将东西拿来。&rdo;
蛮秋手捧陶罐,陶罐颇深,看不清里面是何物,只瞧见旁边还放了一条烟斗状的短棍。
&ldo;手伸出来,将袖子撸起,伸长些。&rdo;花娘拿了短棍在罐子里捣弄了几下,从第一排开始,一一敲在伸出来的手臂上,待瞧清那鲜红的一点,白雅恍悟,竟是守宫砂!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白雅敛眉凝望,原以为是瘦马,没想到走的是落魄千金的人设。
看着白雅光洁如玉的手臂,花娘轻掀眼皮,皮肤底子好,好在不是大户人家。
原来,古代贵女有点守宫砂一习,像卫国公府同父异母的姐妹,在满周岁的时候由各自亲母或长辈亲点宫砂。白雅的母亲产后血崩,后连奶娘也不知所踪,周岁过得一片惨淡,自然没人帮她点,待玉竹发觉自家小姐没点守宫砂的时候,早已错过了时机,于是那代表贵女与贞洁的一点便与她失之交臂。
守宫砂原料难寻,价格高昂,平头百姓不会往女儿身上浪费闲钱,这才让花娘笃定白雅并非出自大户人家。
端看那精巧细致的容貌,配以那双琉璃珠子,虽年纪轻轻却已存了让人痴迷的资本。这几日花娘将平央城的达官贵人寻思了一遍,听闻南大人好稚女,这事若成了,在总督跟前可是大功,说不定总督一个高兴就答应她入督府一事,如此看来她得仔细筹划。
花娘眼中的眼波闪了又闪,突然略显嫌弃道:&ldo;这镯子普通了些。&rdo;
原来,白雅的手腕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银镯。若花娘仔细,就会发现昨儿挂在腕上的是玉镯而非银镯。
&ldo;花娘,此镯乃家母遗物,难以割舍,恳请花娘莫要收走。&rdo;白雅动了动手腕,镯子刚好卡在那条粉色的划痕上,花娘眼底划过了然。
&ldo;罢了,不过一个镯子,若你是个听话的,花娘允你。&rdo;
花娘自以为了解男人。若女人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男人尚怜爱几分,若美人身上添些可怜的故事与坚贞的情义,最好落得个非你不可的下场,心软的男人最是欲罢不能。
话落,手臂一热,象牙白的臂上瞬间多了一个红点。
花娘轻叹:&ldo;一点丹红雪里开,堪称清媚又妖娆。&rdo;如此佳人,媚骨天成,只惜年纪小了些,不然恐有更大的用处。
一同听课的共二十余人,臂上的丹红花娘足足点了一盏茶的功夫,毕后朝众人高声道:&ldo;今后你们便是大家闺秀了!我且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好生听习,我自然为你们寻一个好去处,倘若谁生了歪心思……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有的是让她听话的手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