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圈,问道:&ldo;何耿人呢?&rdo;
李存年摇摇头,&ldo;不在这里,何耿和他的亲信都不在。我们没有走漏风声,多半是他原本就不在主帅帐。&rdo;
大半夜的,何耿不在主帅帐还能去哪?
谢怀早年荒唐,为人颇为咸湿,当即看透了李存年的潜台词,骂道:&ldo;这地方又没有勾栏瓦舍平康坊,他‐‐&rdo;
他骤然停住了嘴,这才想起北济人还从陇州抢了不少女人。
不管是大周还是北济,这片大陆上自古都是男子为尊。大周讲究的是军中无女,而北济人素来有带随军营的先例。起初是罪臣女眷随军,随着侵略的爪子越深越长,随军营中的人也就慢慢变成了掳来的大周姑娘。
举国征战,兽性与人性早就杂糅不分。被掳掠的女孩们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们或许像金陵士女一样骄矜,又或许像燕燕或者袁境之那样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大志。命运踏过年轻的身躯,轻易将各色花颜踩进泥潭,变成了某种彰显侵略的象征。
李存年说:&ldo;殿下?&rdo;
谢怀合上眼,掩盖住了眼底的复杂神色。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ldo;封营,搜。&rdo;
水牢前已有虎贲军往来,宿羽勒缰问道,&ldo;里面的人呢?&rdo;
守门的士兵脸上掠过一丝不忍,神情还算镇定,&ldo;宿小将军,还是别进去了。&rdo;
北济人就算是被偷袭,也有被偷袭的条理‐‐有一些东西无关紧要,譬如粮草马匹;而另外一些东西,至死都不会留下,譬如作为战利品的女人。
宿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瞬间觉得周身的筋骨都有些酸软。他沉默地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士兵,慢慢推开了水牢的门。
他听说过,北济水牢中的水是地下涌出的咸泉,即便在严冬也不会结冰。
进门是一道漫长的石阶,通向地下。越向下,越是觉出空气凝滞冰寒,刺骨的潮气漫了上来,有一道旧伤的右膝重新开始隐隐作痛。沿途黑漆漆,石阶高低不平,宿羽时不时扶一扶墙,直到听到了沉寂的水声。
一潭脏污死水,自然是沉寂。之所以有水声,是因为其中物体的沉浮。
宿羽肺里有些发闷,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擦亮之后点亮了石墙上的浮灯。
灯火缓缓漫过黑暗,宿羽缓缓转过身去,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抬手挡住了酸涩的眼睛。
但只是一瞬,宿羽随即放下了手,静静注视着满池浮屠。
寒冷黑水之中,浮着数十具冷白躯体。有些已经泡得青白肿胀,有一些则显然是新死之人。池边被死者柔软的肌体一撞,便撞出了某种诡异的雪白盐花。
宿羽蹲下去,拉住了池中过于柔软寒冷的身体,将尸体拖上地面,轻声说:&ldo;阿阅。&rdo;
第33章恶风横
宿羽蹲下去,拉住了池中过于柔软寒冷的身体,将尸体拖上地面,轻声说:&ldo;阿阅。&rdo;
军中多得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刘叔不大放心阿阅常来,所以宿羽只见过她寥寥几次,记得是个过分纤瘦苍白的姑娘,说话细声细气,总是低着眼睛,很怕人。因为她害羞,三伦还常常逗她,李存年差点就给两人做了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