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简竹经营山乌槛,赚了点儿钱,但发展前途也被张大佬卡得死死的。
如果以下棋来比喻,简竹在角落里占了几个眼,但实际上气路都被截,再在这方寸之地争执下去,转眼便是个死——至少张大佬是这么看的。
正常的应对方式,便是到其他地方打开局面。
过完年,慕飞、宝刀去张邑开新号,张大佬听说后,觉得这是战略眼光正确、战略手段错误的一招。
张大佬对手下的马仔笑言:“既然也知道这儿不好混,想去其他地方,要去就该去远些!贪近,去张邑。张邑小傅、大乔,是好招惹的么?光一个瘸子秦就玩儿死他!这是第一。第二,既然要开新号,就该把最强的实力干将派过去。只派两个小徒弟带笔小钱去,以为投入少、损失小,其实不尽全力,就血本无归!”
听他慷慨陈词的两个马仔,一个是陈雍,一个是桑果酒铺的屈老板。
陈雍听张大佬指点江山数落英雄,连连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
屈老板心里知道:简竹背地里坏!已经把他收伏了,果酒秘方要走了,绵羊医生也撬出去了。这是办大事的节奏!派两个小孩去张邑,这不还有管家跟着?亏也亏不到哪里去。带的本钱少,说不定办的事儿大!
表面上,屈老板还跟陈雍一起,奉承张大佬:“大老板就是站得高看得远!”
张大佬喷出一口旱烟,叫着屈老板的名字,批评他上次想给山乌槛添乱,没能成功,完全是胆子太小、下手太慌,要向前辈,其实也就是张大佬本人,多多学习学习!
屈老板心已经不跟张大佬在一起了。就像出击不成的式鬼,反被对方给收了,屈老板对简竹心悦诚服,已成了简家的人。面子上他敷衍张大佬:“后辈还要在大老板手下多历练几年!”
陈雍迅速拍进马屁:“大老板是天纵英姿,旁人哪里学得来!”
张大佬摸着肚皮上肥油,哼哼地笑得很受用,公布了他的下一步计划:简竹死定了!
“简小子是自找死路!”张大佬手在空中挥了个圈,就像给简竹画了个吊索。
那时,柳绿桃红,宝刀和慕飞正在张邑吭哧哐呛地过家家般造起“纸”来。简竹在桑邑大力招揽蚕茧生意。
山乌槛的主业本来就是帮人治茧理丝。所谓的“煮茧作坊”,有两种生意模式,一种是只赚工钱,就是帮茧农拾掇蚕茧,初步加工成丝,还给蚕农,蚕农自去卖给丝商,卖得好不好,与煮茧作坊无涉。作坊只收辛苦钿。
还有一种,就是直接在茧农手里收蚕茧,作成丝之后,卖给丝绸商,除了加工费,还能赚当中差价。但如果丝绸市场不景气,收茧太贵,则要自己赔钱。
山乌槛一直以来,是走前一个生意路子。
简竹去年赚了点钱,今年想扩张一下生意规模,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大概是太急躁了,竟然不惜打价格战,主动将工钱压低,来招揽货源。
张大佬乐坏了。
猫咪玩螺狮,正愁这滴溜溜硬壳子拨不开咬不进,螺狮主动把软肉伸出来了!
张大佬觉得自己就是那受上天眷顾的猫咪,不下嘴都不好意思了。
他吩咐下头的人,装出跟简竹竞争的样子,和简竹比着压价!这一手,玩的就是拍卖场上同样的把戏。简竹在拍卖场上还能悬崖勒马,这次却收不住了。如果收不进茧子,山乌槛今年开不了张!他只好咬着牙把报价下压又下压,到了几乎收不回成本的程度。
到这种时候,简竹出于经营安全考虑,不可能再梦想扩大规模了。
张大佬也够损的,指使他手下的茧农关系户,全都吵着要简竹用原来的低价拾掇他们的蚕茧:“你是商人伐?你开张伐?你有信用伐?凭什么这个价钱收他们的,不收我们的?你不收,我们就闹!”他们扬着蚕秤、挥着蚕簸,声势颇为响亮。
简竹还要保住山乌槛的店面,就只能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