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的眼泪汩汩而下,满脸泪痕,在水红色的罗帐下更显的唇色苍白,额前零碎乌黑的发丝黏在额头。无论是外表还是脉相都很虚弱的年世兰,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玫瑰,与往日笑靥如花生机勃勃的样子天差地别。重活一生,她不会在人前留下嚣张跋扈的印象了,她要做背后的刀,林中的蛇,在敌人放松警惕时给予致命一击。胤禛现在还没有登上帝位,就已经含威不露,温润不燥的手指轻轻抹去年世兰眼角的泪水,“你现在是在做小月子,哭多了伤身,等养好了身子,以后的机会多着呢。”自年世兰入王府后,便对胤禛处处细心妥帖。年轻貌美家世好,飒爽英姿又爱慕自己,哪个男人能不心动。胤禛握了握年世兰的手,感觉有些微凉,就体贴的将年世兰的手放进锦被里。又抬眼看了眼年世兰,不知想到了什么,胤禛沉重的叹了口气,等扭过头去,这才任由眼角的一颗泪珠悄悄滑下。胤禛对亲子下毒手也心疼,可却对调换齐月宾送来的安胎药这件事,并无一丝后悔。虽然年世兰颇得他的欢心,可也得为他的野心让路。安慰了年世兰一会后,看着体虚恹恹的年世兰,留下了一句:“本王会查明真相,给世兰一个公道。”说完便离开了,随后一流水的珍贵补品便送进了年世兰的院子。年世兰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之后的事情,这次没我大怒之下灌齐月宾一壶红花,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处理另一位将门虎女,想一石二鸟,再不可能了。我知不是你“掉了?好啊,我还没有出手便自己掉了,可见是个没福气的。”主院里,宜修本就担心家世好的年世兰,将来有了孩子之后王府便要变天了。她本是家中庶女,熬到现在福晋不在了,她才由继福晋上位,年世兰家世好,她的哥哥也被王爷所重用,又带着丰厚的嫁妆到王府做侧福晋,一入王府便说句独得恩宠也不为过,怎么能让她不忧心。并且宜修她自己的孩子早夭了,便看不得别人有子。听到年氏小产这个消息传来,宜修一派端庄的面孔,嘴角怎么也压不住。“主子福泽深厚,上天定当庇佑,王爷下令让年氏静养,可见是病的不轻呢”。一旁正在给宜修磨墨的剪秋也是一脸喜意。宜修写完大字后,拿在手里细看,越看越觉的满意。“不过年氏小产这件事,细想想还是有些蹊跷,年氏入府后,平日也就对齐氏另眼相看,齐月宾瞧着也不是个心思毒辣的”剪秋磨墨的手一顿,回道:“可见齐氏心思之深,主子仁心,以后还是多防备着为好。”宜修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想到另一种可能,宜修便笑的更加祥和了,不过心思藏在心里,只对剪秋说道:“王爷要是找不到下毒之人,而那碗药总归是过了齐氏的手,不是也是了。”
剪秋在一旁暗暗点头,“主子可要去看望年氏。”“既是让她静养,看望就不用了,想必也是失了智般的发疯。”说罢,宜修拿手按了按隐隐发痛的额头。失子之痛宜修自是深有感触,本来听到年世兰小产还令她有几分开怀,可又想到那个曾经抱在她怀里的小身体,现如今已离她远去,眼下也只剩下苦笑了,不过她如今身为正室,身份不同,才不会与她年世兰同病相怜。宜修想着身为王府女主人,怎么也得表示一番,便吩咐剪秋去她的库房挑几样不出错的,给芍药居送去就行了。剪秋想着能看到年氏笑话,自然愿意亲自走这一趟。贤月阁内就像居住这儿的主人那般大方得体,如今却夹杂着令人焦躁不安的氛围。齐月宾眉间微蹙,心思发沉。这是德妃和王爷让她送的安胎药,怎么侧福晋喝了,就变成打胎药了呢,她自己下药没下药自己怎会不清楚?这趟浑水被自己趟了,也不知是这浑水里的大鱼,是针对自己还是年世兰,又或者,她们都是。齐月宾苦笑一声,她素来心思缜密,细想想着背后得利之人,都以为会是福晋,可长远来看,难保是有夺嫡之心的王爷,不想与将门之女拥有血脉,这是防着她们呢。她们二人,娘家均是手握兵权,一入王府便得王爷看重,可成也家世败也家世。她进王府以来,对王爷的心思可谓赤诚一片,后来年氏入府,独得宠爱,她也更是爱屋及乌,与年氏友好相处,半点没有嫉恨之心。这是针对她的阳谋,打掉自己宠爱的侧福晋的亲子,这话说出谁信呢。齐月宾心中正忐忑着呢,胤禛就走进了她的院子。看着胤禛皱着沉默不语的样子,齐月宾悲凉的内心却有了一丝讥讽,他此刻绝对没有她自己心寒。“王爷安好,这是要来问妾身的罪吗?”胤禛听着与往常不一样的声音响起,这才抬头,盯着齐月宾眼睛看了一眼。看着眼神澄澈的只有一个自己的齐月宾,胤禛心中隐有不忍,可那丝不忍太少了。“安胎药是在你手上出了事情,纵然凶手可能不是你,可你监管不力,总要给侧福晋一个交代。”齐月宾眼眶微红,忍不住辩解道:“妾身确信,此事与妾身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