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冯润要放血排毒的日子,清风像平日那样,捧了一位刚熬好的药到西厢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
兰香走上前去,瞪了他问:“你是谁?”
男子道:“我姓高,名字叫菩萨。”
“高菩萨?”兰香一脸警惕:“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给你家主子治病来。”男子回答。
兰香疑惑,问清风:“这位高菩萨是谁?”有些焦急,又再问:“我师傅呢?他还是没回来?”
清风偷眼望远方,不敢答。
冯润坐在院子里无聊的晒太阳。
这时候睁开眼睛,看过去,目光自那位自称为“高菩萨”的陌生男子脸上一扫而过,——高人一等的身子板,眼角尖眼尾细长并上挑的狐狸眼,吊儿郎当且带着邪恶和桀骜不驯的眼神。
不但为什么,冯润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有着百感交集的感觉。她又再闭上眼睛,嘴里却道:“兰香,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跟前的那人不是你师傅又是谁?”
陌生男子朝她吹了一声口哨,咧嘴笑道:“润儿,你我到底是心灵相通,一眼就看出我是谁。”
冯润眼睛没睁开。
哼了声:“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男子“哈哈”大笑。
笑声桀骜不驯,飞扬跋扈,——跟远方如出一辙。
兰香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就是落依,也跑过来,上下打量他。眼前的男子,真的是远方?
模样儿完全变了。原来白皙细腻的肌肤,如今变成了古铜色,一张倾国倾城比女子还要妖娆的脸,如今蓄起了胡子,由小白脸蜕变铮铮铁汉,跟过去的形象判若两人。
连他的声音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有着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而如今,声音嘶哑,沙沙的,有种沧桑感。
兰香结结巴巴:“你……你是我师傅?”她问:“师傅,你易容了?”
远方咧嘴一笑:“我没有易容,而是泡上了特制的药水,然后通过阳光把自己晒黑了。怎么,师傅这样子不比以前更好看?”
比以前差了好远好不?
以前可谓是倾国倾城,令人见之难忘,如今倒是爷味十足了,却是粗糙汉子一个。
兰香自然不敢说不好看,嗫嚅:“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她问:“师傅,皮肤晒黑了,还可以白回去的吧?”
远方答:“我只研究出了晒黑的秘方,变白的秘方还没有。”——言下之意,不想白回去。
落依叫他:“远公子——”
远方忽然正色道:“我不是远方,而是叫高菩萨。远方上个月上山去采药,不小心被山顶上一块大石头翻滚下来砸中了,当场血洒了一地。我赶到的时候他已奄奄一息,吩咐我到冯府宗庙来给二小姐治病,说完后他就闭上眼睛,魂飞天国了。”
落依和兰香面面相觑。
兰香张大嘴巴道:“师傅——”
远方仿佛没听到。大踏步径直走到冯润跟前,然后垂下眼睑,居高临下看她,嬉笑:“润儿,要不要也将皮肤弄得跟我一样黑?”
冯润还没回答,他已扬声笑了起来。
摇头道:“还是不要为好。女子么,向来以白为美,如果弄了黑不溜秋,那就成为母夜叉了啦。”若无其事的神情,仿佛他与冯润之间不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冯润也不好给他摆面色,小气巴啦的揪着旧事不放。
睁开眼睛道:“又再改名叫高菩萨了?”
远方纠正她:“错,不是改名,而是恢复本来的姓名。”又再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高飞远方,那我就只得放弃远方这名了。怎么样?高菩萨这名,是不是比远方更有气势?”
冯润嗤之以鼻:“你能不能取个正常点的名字?高菩萨——嘿,别人一听,还以为你是一尊菩萨,是吃素的哪。”
远方笑:“润儿,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小时候多灾难,我祖母信佛,接受佛教熏陶,因此给我取名叫菩萨,以求消除灾难,许我一世安康,幸福。高菩萨这名字不中听,我娘不喜欢,我不到一岁的时候我祖母去世,之后我娘给我取一个小名儿,叫高飞,因此高菩萨这名字外人并不知晓。哎,可谓是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果然在我二十一岁的人生里,日子过得太不如意了,身边连个肯嫁给我的女人也没有。前些日子我找了一位高人,占了一卦,那位高人道,如果要改变命运,希望日后能够心想事成的话,只能改变了相貌,重新用回高菩萨这名字。”
冯润才不信。
这人擅长信口开河,信他的那个是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