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爸问:“你见过川流的父亲?”
云妈回答:“十分英伟的中年男子,是名电器工程师,任职政府,但神情憔悴,沉默寡言,嗜酒。”
“那男孩似得不到家庭温暖。”
云妈叹口气,不方便置评。
云爸说:“对他好一点。”
渐渐云妈多买一份球衣,多织一件毛衣,并且,叫川流把脏衣换下给他洗净烘干。
川流成为半个云家人。
他约大伟到云家后院打篮球。
即使下雪,两个男孩也只穿背心,悠悠看见,轻轻斥责:“神经病”,小云虽然才几岁,也知道女孩子骂男同学神经病,并不指他们真的脑筋有问题,妈妈生日,爸爸送一百枝玫瑰花,妈也骂爸神经病。
打罢球,小云斟热可可给川流,忽然发现一件事,她看到川哥腋底像她爸一样长出汗毛。
小云目光炙炙。
川流连忙罩上外套。
小云又发觉他腮边也有毛毛,那是胡髭,他长大了吗?幼幼开始用卫生棉,她也发育。
川流抱篮球在胸前,只是笑。
半晌他问:“小云周末你有功课吗?”
“读书报告,我做‘π的一生’,还是‘咆哮山庄’。”
“请求你,做π。”
“如听你话,你拿什么报答我?”
川流有点讶异,这小小女孩十分懂得与男生调笑,不久之前,他记得她还是抱在手里的哭娃,他也给她骑在肩上看过游行。
这时云妈把他们叫进屋里吃点心。
那天吃自裹的菜肉云吞。
小云查视别人碗里,相当不满意:“别人都六个,我只得四个。”
云妈指出,“小云,单位词要弄清楚,云吞一只只,不是一个个。”
比她大几岁的兄姐纷纷加入:“一篮菜”,“一盆花”,“一绺头发”,“一把梳子”,“一条河”,“一张台子”,“一页纸”,“一串项链”,“一本书”,“一座桥”,“一杯茶”,“一碗汤”,“一柄茶壶”,“一盒糖”……“哈哈哈哈”。
救命,小云想:汉语真不是轻易学得好的语言。
云妈忽然说:“我有御本木的一本珍珠。”
“珠子一本本?”
“一帖药”、“一顿打”、“一餐饭”……他们又大笑。
川流知道,自己家里,再也没有这份热闹。
云妈关怀问:“川流,你祖母怎样?”
悠悠代答:“已进护理院,她不再认得人,医生说这几天的事。”
“啊,”云妈恻然,“你爸反应如何?”
又是悠悠回说:“他在女伴家留宿。”
云妈问:“那你一个人在家?”
这次是大伟回答:“川流住我家地库,他父亲打算承继到屋子便即刻出售,与女伴搬往他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