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拖着站了起来,胳膊传来的剧痛让叶澜衣从这几日的迷糊状态彻底清醒了过来,看清楚是叶蓦然以后,她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并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饿了三天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啊?”叶蓦然抓住她的肩将她狠狠拖向自己,“敢这么对待我,你是想再被上一遍吗?”
“畜生!”叶澜衣轻蔑地吐出两个字。
“你……”他反击的话尚未出口,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抱住她,看着她的头无力地搭在自己的肩上,“姐姐,这才乖嘛,一直这样该多好?”他眼中的戾气与玩世不恭的痞气全部退散,他自己都不知道,轻轻抚摸着那个倔强的女子的发,轻轻叹气的他有多温柔。
现在,换叶蓦然来不眠不休的守护病人了。手上扎着针头打点滴的叶澜衣还没有醒来,医生告诉他,她现在并不是在昏迷,而是睡着了。
她似乎处在一个悠长悠长的梦魇中,不停地抽泣着,不停地说着话。叶蓦然大概统计了一下,她现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比过去这么多年他和她之间的对话还要多。他从来不知道,她竟有如此唠叨的一面。
成了植物人的那个人是知道的吧?叶蓦然想起有一次他跟叶寻一起出差,叶寻总有电话要接,上飞机的时候,刚下飞机的时候,坐在去酒店的车上的时候,刚到酒店的时候,早餐时,甚至与客户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一个专属铃声响起,一个幽怨的女声唱的一首老掉牙的歌,《明月千里寄相思》,“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
现在想想,才惊觉那是叶澜衣的声音,只不过被k歌软件美化过,听起来有一丝失真。他当时没有听出来,倒不完全是因为声音被修正过的原因,还有就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她唱歌。接到电话的叶寻总是面带微笑的听着,“知道了,小唠叨,我知道了,你都说了三遍啦!”
那幸福的表情和声音让那个时候一边厌恶着自己,一边厌恶着围在自己身边各有所图的男人女人们,觉得世界一片灰暗的叶蓦然羡慕嫉妒恨。若那时,他能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就是夜夜入自己的梦的女人,或许,他也会像今天的叶寻般,发了狂一般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她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他们一起,到底经历了什么?像是要回答他似的,病床上的叶澜衣翻了个身,“哥,你答应带我去荷兰的。”荷兰?男同志们去那边结婚,你们两个去那里做什么?没情调,叶蓦然悻悻地想,如果是我,就带你去芭提雅,让你这个从来都不穿露出肩膀的衣服的修女见识一下什么叫激情,知道人活着应该怎么享乐。
“哥,我不喜欢你看着别的女人,不喜欢你对她们笑,尤其是那个燕欣,我最讨厌她了,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废话!叶蓦然哭笑不得,工作狂老板和全能秘书,在一起的时间肯定长。如果,你跟我结婚,我哪里都不去,不去工作,不去玩,只看着你,守着你,好不好?
叶蓦然轻轻抚摸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好累啊,本来就是个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挨了泰拳高人的一顿暴打,又不吃不喝地守着病人。将头枕在叶澜衣的枕边,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她如兰的呼气轻轻喷在他的头上,让他的梦里,开出一簇又一簇的鲜花。
暴风雨来了,席卷过那些娇弱的花,眼看就要被连根拔起,他急忙冲过去,想要将它们护在怀里,脑袋上却重重挨了一下子,好痛!
见鬼,是谁?我要保护我的花。他睁开眼,美丽的花不见了,只有拿着枕头当武器的,像只愤怒的幼兽般的叶澜衣。
“澜衣,花都开了!”他一时没有从梦中走出来。
“死变态,离我远一点!”
那个软语呢喃的叶澜衣,去哪了?在他的面前,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又饿又累又困,忘记换药的伤口也开始痛了,叶蓦然突然恨透了在她的面前这样窝囊的自己,也恨透了这个石头一样冥顽不灵的女人。他狠狠夺过她手中的枕头扔在了地上,并发泄似的踩了几脚,“敢这么对待我的人,你是第一个。把女人们当珍宝一样抢来抢去的叶家二少当做狗一样踩在脚下的感觉怎么样?很过瘾,是不是?没错,我爱你,爱得要疯了,可那不证明你很了不起,不表示你就可以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神经病!”他的长篇大论换来了她的三个字,而后她拔掉了手上的针头,光着脚往外走。
“干什么?”叶蓦然一惊,急忙拽住她。
“我要去看哥哥。”
“先顾一下自己的死活吧!”
“滚开!”挣开他的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叶蓦然再一次看到叶澜衣握着叶寻的手守在病床前,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他们过去的美好时光时,他出奇地不再愤怒,他觉得,是到做些什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