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程少钳又派孙如鑫、于保成、满树立等人多次去华云山大酒店找朱总经理。
人员变了,口气也变了,这些“钳哥”手下的打手们不再提“借款”之事,而是一进门直奔楼上总经理办公室,大言不惭地提出收缴“保护费”。
朱总经理从齐铁石身上已经领略了这个一直未露面的“钳哥”的阴险与狡诈,为了少找麻烦,不影响生意,每一次都不敢不交。
面对这样的官场与社会勾结半公开的黑社会势力,又不知到哪里去说理。虽说可以报警,但想到这些人是惹不起的,真所谓在天成汇积朋友还来不及,哪里敢创造敌人,只能忍气吞声,心里要几多窝囊有几多窝囊。从半年前开始,一年光景不到仅“保护费”一项,朱总经理就从酒店的利润中地拿出19万多元,乖乖地交给于保成、孙如鑫和满树立等人。这些钱随后便如数进入程少钳个人公司的帐户,成为又一笔不劳而获的资产。
更让朱总经理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交了所谓的“保护费”,并未能使他的经营得到保护,虽说社会上的小流氓不敢来他这里找事,但白吃白喝打白条子的人却几乎每天都有,这些惹不起的主儿不是别人,正是程少钳工商局经济违法稽查分局的人马和他手下社会上的众多打手们。
有事吃,没事也吃,吃完没人交钱结帐,而是签单。华云山这样的高档大酒店成了程少钳团伙成员的大食堂。
每到月底,财务主管总要拿着一大堆“签单”苦着脸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这是一些没有希望的单据。”
朱总经理不说话,面无表情。
财务主管:“我们惹不起这些人,但总要想个办法才是……”
“可是,我们无法把酒店搬走呀?”
“能否试探着跟警方接触?”
“没用的,弄不好会惹恼这些人,天天来这里捣乱,生意也毁掉了……”
“看来总经理对此事没有信心了。”
“那要看有没有时机。”
“时机?”
“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吧……”
财务主管轻步离去。朱总经理叹息一声,脸上写满复杂的表情。财务主管刚才给他看的大大小小的签单总共已经达到197份之多,合计金额是人民币16万3千多元。
财务主管说得不错,如果不想想办法,酒店就是座金山,也有被这些人挖空的时候,何况其他费用不算,一年光被这些人弄去的“保护费”带吃喝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呀!可解决的“办法”又在哪里?他感到左右为难。
就在朱总经理为此事焦头烂额之时,一直未露面的工商局经济违法稽查分局长程少钳突然在于保成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酒店。
程少钳一挥手,有人放下一个扁平保险箱,退出办公室,反手关上厚厚的房门。
“朱老板,这就是钳哥。”于保成介绍道,“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
他们在老板台前站成一排。程少钳摘下皮手套,他发现办公桌后面的笑脸转变成哀恸的神色。朱总经理张开眼睛,右手扯出西服前襟上的手帕揩拭了一下眼睛,站起来说:“哦,久仰久仰!请坐……”
“谢了。”程少钳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朱总经理看着“皇宫”公司的总经理,威镇天成黑白两道黑社会的“钳哥”,身材虽不高大,却十分强壮,肩膀很宽,一张长方脸,两道粗浓眉,一双眼睛充满杀气。
毕竟这个号称“官场黑社会老大”的人第一次登门,朱总经理颇不适应,心里十分紧张,不知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名堂。又不敢怠慢了他们,他让人替程少钳等人布了茶,然后陪着笑脸和小心问:“程老板。呃不,对不起,程局长今天光临敝店,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我让下边准备一下……”
“朱总经理日理万机,”程少钳粗犷的声音里明显地带有几丝嘲讽,“我也不好随便打扰,今天是为一点小事上门求教,除了我直接管辖的工商局经济违法稽查执法工作之外,有兴趣我还喜欢出其不意地谈成一笔交易,尽管朱总经理恐怕一时还不大适应。”
“呵呵,没有没有,您可能是误会了……但愿程局长不要客气,”朱总经理耸耸肩违心地说,“叫我朱儒生好了。”
“痛快。”
“喝一怀吗?”朱总经理毫不理会程少钳的阴阳怪气,准备去酒柜拿来酒。
“交易未谈妥之前,”程少钳望着酒柜,“我一般不喝酒。”
“也好,也好。”朱总经理尴尬地站住,又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