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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朱鲔正色道：&ldo;圣公所言差矣。更始将军何足道，圣公之位，当远过于此。&rdo;

刘玄寻思，听这意思，莫非要给自己升官？升什么官呢？不管，先谢了再说，于是长揖到地，道：&ldo;还望三位将军提拔。&rdo;

陈牧大笑道：&ldo;日后还要靠圣公多提拔才是。&rdo;

刘玄连称不敢，陈牧是他的老上级，什么时候轮得到要让他来提拔。陈牧再劝酒一巡，谓刘玄道：&ldo;如今传言纷纷，要在汉军内立一人为帝，你可知道？&rdo;

刘玄道：&ldo;这是首领们的事，非我所当问。&rdo;

朱鲔等人交换眼色，看来刘玄这小子果然识时务，好糊弄。朱鲔清清喉咙，打量着刘玄，轻描淡写道：&ldo;我等计议，打算立你为皇帝。&rdo;

咣当一声，刘玄酒杯跌落于地。刘玄当年也曾杀人越货，胆气并不算弱，但突然要让他当皇帝，这可真是一部二十四史，从何说起？皇帝可是那么好当的？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之位已经是刘縯的囊中之物，他这么忽然插上一杠，虎口夺食，刘縯岂肯善罢甘休？他从小和刘縯一起在舂陵长大，互相都知根知底，他们这一槽年轻人中，谁敢对刘縯说个不字？

一想到要和刘縯作对，刘玄不寒而栗，颤声道：&ldo;皇帝之位，非刘縯莫属，小子岂敢奢望。&rdo;

朱鲔冷笑道：&ldo;想当皇帝，刘縯说了不算，得我等同意才行。&rdo;

刘玄怯怯问道：&ldo;皇位一旦旁落，刘縯岂能坐视？&rdo;

朱鲔道：&ldo;对此你不必担心，我等自有对策。我只问你，立你为帝，你肯是不肯？&rdo;

刘玄依然不敢答应，推辞道：&ldo;小子无德无能，虽蒙三位将军抬爱，然则何以能服众人？&rdo;

殊不知，朱鲔等人图的正是刘玄无德无能，易于控制，让刘玄在前面做一个傀儡皇帝，而他们则在背后掌权拿主意。朱鲔眯眼沉思，盘算着该如何打消刘玄的顾虑。而张卬则生性躁狂，习惯于用一句话终止一场谈论，见刘玄仍在犹豫，拍案而起，冲刘玄大吼道：&ldo;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rdo;

刘玄为张卬气势所迫，一时呆住，良久之后，胆量有所恢复，又不放心地问道：&ldo;刘氏子弟千余人，为何偏偏选我？&rdo;

张卬正待开口，朱鲔伸手止住。朱鲔不得不止住张卬，按张卬的性子，非将原因实话实说不可，你刘玄问为什么选你，得，咱们就图你没本事，图你好欺负。然而，这话哪里能够明说？况且，刘玄这一问，也是应有之问，就算今天刘玄不问，日后也必然会有别人替刘玄问。毕竟，在众多的刘氏子弟中间，论起才能和名气，固然无一人比得上刘縯，但在刘玄之上的，却还是大有人在。

对刘玄这一问，朱鲔早有准备，于是对刘玄笑道：&ldo;此问甚佳，理当由高人作答。&rdo;说完，冲门外喊道：&ldo;有请吕先生。&rdo;

刘玄延颈而望，所谓高人，倒底啥个模样？门帘掀处，刘玄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吕植吗？这老头哪算什么高人，充其量只能算是熟人。

吕植很早便混迹绿林军中，年纪在六十上下，身材高大，青白脸色，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一身衣裳总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据吕植自己声称，他早年也曾进过太学，后来又做过道士，很是风光过一阵，然而终究没落了。在绿林军中，吕植因为年迈，不能外出打仗，成日和妇孺们留守山中，而老先生又爱讲古，动辄拉住妇人和小孩，也不管人家忙不忙，当头便问，&ldo;大禹有几个老婆？妲己腰围多少？&rdo;问完便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而妇人和小孩们往往并不爱听，吐他一脸口水，然后顾自走开。而他又是孤身投军，无依无靠，往往又免不了被人戏弄和欺负，有时甚至直接开揍，刘玄也曾揍过他。好在老先生身子骨还算硬朗，一般挨完揍，第二天还能爬起来，又到处找人问些新的无稽的问题：&ldo;虞姬习惯睡在霸王的左边还是右边？而赵飞燕又一天洗澡几回？&rdo;

刘玄见了吕植，嘴角一撇，就这么位穷酸老书生，难道就是朱鲔口中的高人？相比刘玄的不屑，朱鲔对吕植的态度却极为恭敬，施礼相迎，又亲为斟酒。吕植坦然受之，饮酒一杯，笑着看向刘玄，道：&ldo;你以前揍过我，而且用棍。&rdo;

刘玄尴尬一笑，道：&ldo;小子昔日孟浪，唐突了老先生，还望恕罪。&rdo;

吕植道：&ldo;当日你揍我，可知我为何不躲？&rdo;吕植这一说，刘玄还真想起来了，当时他揍吕植，吕植还真没躲，任他揍了个舒坦，至于吕植为什么不躲，那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吕植见刘玄一脸茫然，于是笑道：&ldo;君赐臣以棍，臣不敢不受。你将来注定是要做天子的啊。&rdo;

刘玄越发茫然起来，不觉问道：&ldo;为何我注定当为天子？&rdo;

吕植并不即答，徐徐品酒，直至杯中酒尽，这才拉长声调，道：&ldo;话说当年……&rdo;

吕植一席话，直听得刘玄两眼放光，坐立不安。朱鲔得意地微笑起来，知道刘玄已经被彻底说服，他又将目光转向吕植，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殊不知，有时候，知识就是力量。

刘玄既然首肯，朱鲔和张卬于是四处串联筹划，不在话下。

【no3舌战】

再说刘縯攻打宛城，本以为几天便可拿下，然而宛城的防御远比想象中的顽强，刘縯屡攻不下，战事陷入僵局。转眼间，正月过尽，到了二月初一，忽然就有使者自淯阳大本营而来，请刘縯回议大事。

刘縯大不耐烦，有什么大事能比攻宛城更急？回去再来，这不瞎耽误工夫吗？经不住使者一再催促，这才带着刘秀、邓晨、刘稷，率数十骑兵回奔淯阳。

数十人踏霜践冰，一路无话。刘縯率众抵达大本营，立即觉出气氛隐隐有些诡异，留守淯阳的多是绿林军，一向军纪散漫、闹腾喧哗，但此时此刻，整个大本营中，居然安静得出奇。

刘縯等人来到议事厅，抬眼望去，众首领都在，显然已静候多时，而正中的主位则赫然空着。刘縯想也不想，迈步而入，径直向主位走去。

王匡却忽然站起，抬手道：&ldo;柱天大将军留步。&rdo;

刘縯生生住下脚步，打量着王匡，问道：&ldo;王将军有何见教？&rdo;

王匡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道：&ldo;将军之位在此。&rdo;

刘縯暗怒，我乃堂堂柱天大将军，主位我不坐，谁还配坐？谁还敢坐？本想发作，又念及王匡乃是绿林军的老首领，面子不能不给，于是忍气而问：&ldo;主位虚席，留待谁人？&rdo;

王匡笑道：&ldo;刘将军先请落座，然后再议。&rdo;

刘縯悻悻而坐，刘秀、邓晨、刘稷三人也挨着坐下。朱鲔一拍掌，吕植起身，立于阶下，朗声唱道：&ldo;天子就位。&rdo;

刘縯闻言，面色大变，知道自己被无耻地暗算了，这帮人背着自己，已经立了天子，召他回来，便是要强迫他接受这一既定事实。刘縯哼哼冷笑，他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立了谁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