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们去吧,顺便等尤栗情绪稳定后,给她做个口供。”苏黎望向余安提议道。苏黎热心的提议依然没有马上得到回应。余安听了她的话并未作出任何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妻子。在余安清凛的目光下,尤栗忽然猛烈的摇起头来,再次拒绝了苏黎的好意。“苏警官,看来我老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感,你刚才那个样子肯定是吓到她了。我请你以后还是不要经常出现在她面前,免得再刺激到她。”愤怒刚刚消退的余安再一次怨气缠身,倏然化身那位冷漠高傲的余律师。“我们自己能打车去医院,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会跟我老婆好好谈谈的。如果真有需要报警,我也会亲自带她去警局报案,就不劳苏警官费心了!你如果真是闲得慌,还是劳烦尽快把我爸爸的案子查查清楚吧,不要整天管些闲事。”余安刚说完,路边便驶来一辆的士。于是苏黎只能眼睁睁看着余安将尤栗带上车,消失在雪镇苍茫的夜色中。风流县局为苏黎临时安排的居所是一间现代化单身小公寓,离工作的地方不远,步行仅需十分钟左右。苏黎回到寓所已将近半夜十一点。这个时间点对于小镇的居民而言,已属深夜。由于雪镇的冬季昼短夜长,天气又极为寒冷,所以小镇居民的作息时间都很规律,一般到了晚上八九点钟路上便鲜有行人了,偶然能见到几辆出租车在空荒的街道上闲游。雪镇的生活节奏不比大城市,人们无须背负那么大的压力活着。通常在晚上十点前便安然就寝,大清早六点就能准时起床。当然,一些特殊人群除外,比如余生。小镇的夜生活相对单调,没有大型娱乐场所,更没有通宵营业的餐馆,只有一间肯德基,也于晚间十点就打烊了。摆于沿河街边的夜宵摊子在冬天就更加难以见到踪影,那是专属于夏季的烟火气。短暂却极受欢迎。此时饥饿再度袭来,苏黎也不清楚为何总觉饥饿,自身明明是个精瘦之人。那个女人的戏言或许是真的吧,她属于基础代谢过快的那类人,怎么吃都不会长胖,无须刻意减肥,便能轻松拥有令人艳羡的好身材。窗外是雪花落下的簌簌声响,苏黎钻进被窝准备入睡之际,那股强烈饥饿感再度袭来。她本来就患有轻度失眠症,在饥饿状态下就更加难以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近一小时,苏黎不但没有半分睡意,反而愈来愈清醒。脑海里全是尤栗眉骨间惨烈的伤口,还有那双冻得僵硬的脚丫。好不容易熬到有了些许睡意,可渐渐模糊的意识中那个女人的背影再次出现,高挑,纤瘦,弱不禁风的样子。苏黎顷刻间从浅梦中惊醒,撩开窗前的棉布帘望了眼窗外,夜的底色已经被大雪染成一片素白。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在床底下抽出一个纸箱子。纸箱中塞满密密麻麻的信封,一封紧挨着一封,中间没有一丝空隙。她从左到右轻轻抚过每一封信脊,那动作宛如手指轻淌过一排黑白琴键,优雅而迷醉。那些信件全部都是“老古董”,和她那辆老爷车一样,都是老家伙。老则老矣,却是她的挚爱,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羁绊。欣赏完那些“老古董”苏黎将箱子摆回原位,从小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本日记。日记本的封面是一片幽黑的静谧夜空,夜空中央流淌着几束斑斓的极光。苏黎轻轻将日记本翻开,扉页里夹着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紫色羽绒衣的女人背影,她身材高挑纤瘦,后脑勺松松垮垮挽着一个黑色发髻,幽然的站在皑皑白雪中,身边是几棵不知名的枯木,树干亭亭而立,光秃秃的枝桠上生长着大簇大簇的红豆。苏黎轻轻抚摸着照片中女人的背影,喃喃的说了句:“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说罢长叹一口气,提起笔便书写起来。又下雪了,雪镇真的很爱下雪啊,这回我信了。我现在改写日记了,反正寄出去的信都没有回应,倒不如写日记。本打算见你的时候把这积攒的整整一本送给你,可没想到……对了,我还没有见到极光,你说过雪镇的极光特别美,美得让人可以忘记所有的伤痛和烦恼。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我遇见一个姑娘,她的背影和你很像,性格似乎也跟你很像。她和你一样,像一个谜。一直萦绕在我心底的谜。一个我解不开的谜。昨夜的雪确实下得很大。此刻天空已彻底放晴,清晨的第一缕微熹将这茫茫雪原彻底点亮。雪后的天空湛蓝而澄澈,没有一丝杂云,景色美不胜收。空气清新而干净,使劲嗅上一嗅,仿佛能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淡淡的,凉凉的,那也许就是雪的气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