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江似玉掀开眼帘,看见了妹妹那双忧虑和喜悦参半的眼,眼眶一热,两行清泪落下。
&ldo;大姐,你别哭啊!没事了,没事了,不哭!&rdo;江若岩慌了神,抽出一张纸巾为她擦干眼泪。
江似玉的泪如泉涌,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完。无神的大眼越过妹妹,来到自己平坦的小腹,哀怨的神情陡然一惊,嘴角一颤,双手立刻覆上小腹,惊骇地问:&ldo;孩子?我的孩子呢?小岩,我的孩子呢?孩子呢?&rdo;
江若岩抓住姐姐的手,未语泪先流,&ldo;姐,你别伤心了,孩子……&rdo;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一个穿着无菌服的男人走进来,头发遮着,戴着口罩,江若岩以为是医生,没有多想。哪知男人扑通跪在床边,手握住江似玉的手,破鼓般的嗓音喊:&ldo;似玉‐‐似玉‐‐对不起!对不起!&rdo;
江若岩和江似玉呆愣了下,江若岩立刻反应过来,而男人也在这时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张世峻!
&ldo;你来做什么?出去!大姐不想见到你!滚!&rdo;江若岩推搡他,张世峻像座山般跪在床边毅然不动,江若岩无奈地踹了他两脚,他仍是不为所动。
被握住手的江似玉抽回手,翻身背对着他,哀怨地道:&ldo;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你!你走!&rdo;
&ldo;似玉,你听我说,我‐‐&rdo;
&ldo;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rdo;江似玉态度坚决。
&ldo;似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们母子,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的,好不好?&rdo;张世峻跪着挪到床的另一侧,江似玉再次转身。
&ldo;孩子?你还妄想孩子?&rdo;江若岩嗓音拔高了许多。
江似玉身子一震,眼往下移,看到了已经平坦如初的小腹,瞳孔扩大,神色一凛,手抚上去。惊恐的大眼写满慌乱和害怕,泪光闪动,看着江若岩,&ldo;孩子?我的孩子呢?孩子呢?&rdo;
江若岩脸色一暗,眼瞥向一边,凄然道:&ldo;孩子……没了。&rdo;
张世峻腾地站起来走到江若岩面前,&ldo;你说什么?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了?怎么会没了……&rdo;
&ldo;那就要问你了?要不是你孩子会没有吗?&rdo;江若岩推开挡在前面的张世峻,去安慰大姐。
张世峻呆呆愣愣地站着,无神的眼里写着绝望,略显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曾经多么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脸顷刻之间变得沧桑、失落,所有的美好和幸福都如昨日黄花离他远去,他,被隔绝在她的心门之外。
&ldo;孩子……没了……&rdo;他的嘴张了又张,所有要说的话都化成这一句。
维系他和江似玉关系的孩子没了,他们刚刚建立前来的感情呢?他们说过的未来呢?他不敢问。
医生来查房,护士换过一瓶新的点滴,端来一杯水和药喂江似玉吃下,半个小时后,另一名护士端来一碗糊状的流食嘱咐江若岩喂给江似玉吃。
江若岩舀了一勺米粥,放在唇边吹凉,递到大姐面前。江似玉摇摇头,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ldo;大姐,你多少吃一点吧!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你才刚做完手术!&rdo;江若岩眼看大姐掉泪,自己也跟着流泪,眼泪滚落到粥里都没有发现。
江似玉只是摇头,落泪。
化石一般的张世峻终于有了动作,僵硬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床边,不敢太靠近,停在半米外的距离,暗哑着嗓子劝:&ldo;似玉,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自己的罪孽太重,不可饶恕,孩子已经没了,你……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太过伤心了……&rdo;
&ldo;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孩子已经没了?说得多轻松!你滚!这里不欢迎你!&rdo;江若岩连碗带粥一起泼向张世峻,张世峻只是闭上眼,抹了把脸,依旧雕像一样杵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江似玉。
江似玉没有抬眼,幽幽地说:&ldo;我们离婚吧!&rdo;
&ldo;对!离婚!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大姐我支持你!&rdo;江若岩瞥了张世峻一眼。
张世峻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嚅嚅地问:&ldo;你……决定了?&rdo;
江似玉用力点了点头,时至今日这段婚姻已经没有再维持的必要,至于那刚刚萌芽的爱情,终究抓不住。
心,好疼,那种空落落的虚空感挤压着她的胸腔、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小腹,那个无数个日夜与她相依相伴的小生命,终究还是离她而去了。失去才知道拥有就是幸福,而那个给了她幸福的男人残忍地剥夺了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