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江南水乡气息迎面扑来,乌衣巷口,白墙青瓦,僻静的小道,澄澈的河水。
这样的小镇,刚刚走进,便能嗅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沧桑,走在街道,总能叫人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秦挽歌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学过的那首戴望舒的《雨巷》,那幽深小巷里有着淡淡哀愁的丁香姑娘,好像真的就在不远处。
她向人询问路线,去西湖。
这个季节,难得湖水没结冰,一眼望过去无垠的层层碧波,波上架了桥,那便是断桥。
还可以望见凉亭,古典雅致。
渡口泊了船。
秦挽歌和船家商量好价钱,又跟工作人员说明情况,捧了骨灰盒坐上船。
船悠悠,水悠悠,她抓起一抔骨灰,扬起。
那些承载了母亲生命和她牵念的骨灰,就洋洋洒洒落尽湖水,转眼消失。
好像人一辈子就是这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终归于寂。
这异乡的深冬,她扬起骨灰的那一瞬,一段深埋在时光里的爱情,重新变的鲜活起来。
母亲把她的魂留在了这里,也把她的爱情永远留在了这里。
秦挽歌坐在船头,无悲无喜,这一刻,山万重,水万重,天地无声。
船行至片刻,天上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无垠的雨丝掉入湖水,激起浅浅涟漪,天朦胧,水朦胧,烟雨江南,美的像一幅画。
船家递来一把伞,是小镇特有的油纸伞,白色无暇的伞面,缀一朵淡淡的青花,像是晕开了水墨,手柄是竹色的,很有质感。
撑开伞,绵延的雨丝便投在伞面,有泠泠之声,好似珍珠落在玉盘,煞是好听。
不知行了有多远,骨灰尽数扬尽。
秦挽歌唇瓣漾出一个浅弧,一双眼清冷如寒泉,似笼在烟雾里泼墨写意的一方黑瀑,此刻微微透出莹莹的白光来。
妈妈,一路走好,她说。
离开西湖时,雨还在下,船家知晓她初失亲人的悲痛,执意要将那把伞送给她,秦挽歌婉拒了,到底是给了钱。
撑着伞,走在僻静幽深的小径,漫无目的,似天地间的一缕孤魂,飘荡在异乡的街道。
垂着头,不知怎的,就撞上了一个人。
秦挽歌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一丝的反应,像个真真正正的行尸走肉,她只是微微抬起伞柄。
透过雨幕,便看到一张脸。
浓黑的眉,清冷的眼,高蜓的鼻梁,微抿的唇,埋在淡淡烟雨中,不真实的像是一幅画。
许久,秦挽歌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秦挽歌目光专注的落在他面上,有些凌乱的短发,发梢在滴水,衬衫领口起了微微的褶皱,皮鞋鞋面不再一尘不染,眼眶里有血丝,下巴上都长出了一层新生的胡茬。
“你连夜赶来的?”
“嗯。”
秦挽歌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
她个头低,踮起脚尖才勉强把江衍纳入伞下。
江衍看她一眼,脱了外套披到她身上,她那么小,他的外套几乎垂至她脚踝处。
他自然而然的从她手里接过伞,伸出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秦挽歌没推开他,任由他揽着。
从他日夜兼程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心软了。
这样的时刻,她无依无靠,异国他乡,唯有他一人悄然出现在巷口,他说,他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