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内,乐梓由便带着乐麒去寻了晏苍陵,此时晏苍陵也方回府,正准备去探季拂心,一听乐梓由带着乐麒到来,脸上神情莫测,不知喜怒,唤人将俩人迎了进来。“你说,要他来伺候恩人?”晏苍陵摆出不快的神色,眉头拧成了结。乐梓由越看这晏苍陵越觉古怪,也不及细想,便颔首,给晏苍陵同乐麒分析其中利害,左磨右磨,终央得晏苍陵点头同意,但晏苍陵仍留了一句:“这必得恩人乐意见他方成。”乐梓由一顿,担忧地看了眼身侧的乐麒,不想乐麒神色淡然镇定,点头应道:“好。”带着乐麒到了朝临阁门前,晏苍陵脚步止住,对着乐梓由将下巴一扬:“你在这儿守着。”“喂!”乐梓由不满地大喊,“为何要我一人留在外头吹凉风。”“你带来的人,不打算负责么。”“成成成,”乐梓由摆手,“怕你了,我在这儿守着。”“嗯。”晏苍陵满意地点头,推门而入,朝里头报了一声,听季拂心安定下来,方带着乐麒入内。因他不在之故,无人敢入房点灯,此刻周围皆是一片漆黑,晏苍陵眉头一皱,让乐麒将灯火点起后,方徐徐迈入里房。烛火一明,两人的身影在围屏上影绰显现,季拂心因来人的动静而醒转,双眼转了一圈,恰好看到晏苍陵身后那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嘴上发出一声尖叫,又在下一瞬一道声音送来时,止住了声。“公子,是我!”乐梓由已将季拂心的现状告知了乐麒,故而乐麒一闻季拂心不对劲,便先报了一声。听到熟悉之音,季拂心定下心来,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两人入内。看到乐麒出现在自己面前,季拂心拎着的心重重悬下,眉梢里都露出了几分笑意,双唇掀动方想说上几句,却在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时,将唇紧紧闭上,鼻腔里挤出不满的轻哼,翻身朝里床睡去。陡然受到这般莫名其妙的冷视,晏苍陵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古怪地盯着季拂心,试探地问道:“恩人,怎地了。”季拂心却不理会他,将身子更往床里蜷,浑身散发着不喜他的气息。晏苍陵更是头大,起先出门时还挺好的,怎地一归来,便闹了脾气。乐麒眼珠子沿着两人转了一圈,到底伺候季拂心了一段时日,心中豁然亮堂,小心问道:“你今日几时出的门。”这么一问,晏苍陵顿时悟了。他今日出门得早,伺候季拂心吃了餐午饭便走,一直到如今入夜方归。季拂心不接近外人,伺候的事,全是他一人在做,他这么一走,季拂心便给饿肚子了。怪道季拂心翻脸了,原是气恼自己不给他喂饭。晏苍陵是好气又好笑,一面不住地同季拂心道歉,一面唤人将热饭热菜上来。待饭菜上来后,乐麒先一步接过菜盘,扫了饭菜一眼,眉头微皱:“公子好吃清淡的食物。这些菜太过油腻,对他身子不好。”“嗯?”晏苍陵疑惑了一声,他一直都不知季拂心的喜好,未想到竟有如此多的讲究。心中愧疚一生,他偷偷瞄了眼季拂心,正见季拂心转过头来,对着乐麒颔了个首,但对上他探究的双眸时,季拂心又怨念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转过身去闹脾气。“……”晏苍陵已无话可说。☆、·人心好不容易将季拂心的心情哄得舒畅了,晏苍陵即刻唤人上适宜季拂心食用的饭菜,征询季拂心的意见后,将人扶起,一口饭一口菜地喂他。因同季拂心难以沟通的缘故,晏苍陵无奈之下,唯有让乐麒做中间人,替他跟季拂心解释一番,为此没让乐麒鄙夷他。喂饭过程中,季拂心依旧面色不好,闭着个眼,饭来便张口,理也不理会晏苍陵,只在偶尔乐麒提示晏苍陵喂得太急时,方睁开眼同乐麒会意地颔首,这一着,让晏苍陵的气上不得,又下不去。晏苍陵无奈至极,到底是他自己的不对,季拂心只是不理他,已是恩赐了,论谁被饿了大半日都不会心情好的。他看了季拂心一眼,忙将心给提起,小心伺候着,生怕动作幅度大了一点,让季拂心再生怨气。房内的气氛因无人说话而沉闷下来,晏苍陵想了想,忽而扬声一笑,将今日耍弄品芳阁老鸨之事道了出来,说到兴起,一时给忘了形,滑稽地动手比划起来。起先季拂心还是阖着眼默默听着,后来被晏苍陵的笑声所染,禁不住偷偷拉开了一条眼缝,看他的目光送来,又将眼给阖全了,屡次下来,终是抵不住晏苍陵的诱惑,将眼缝完全打开,含着笑意看着晏苍陵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演说,连饭都差些因笑意而喷了出口。难得地看到季拂心心情愉悦,晏苍陵心头堵塞之处,便如开了闸门,豁然开朗,他笑意更甚,连手带脚舞动起来,一人粉饰数人,一面装作老鸨惊吓的模样,一面装作威严的王爷模样吓唬他人,逗得季拂心笑容越绽越盛,到后来,禁不住地噗嗤笑了出声。晏苍陵在看到季拂心笑容之时,心都醉了一半,季拂心的容貌绝色,笑起来更是让人难以移眼,幸而他为人正直,对季拂心始终保持着敬仰之心,不曾生过半分不轨的念头,也是因他这一份尊重,季拂心的心房方慢慢打开。乐麒一直在晏苍陵的身后候着,他不似季拂心那般为晏苍陵的动作而开怀,反倒低垂着头,将双眼掩在乱糟糟的长发之下,迷离而看不清晰。季拂心一颗心窍玲珑,略扫一眼,便觉出了乐麒的不大对劲,眉心略蹙,他再看向仍不停说话的晏苍陵,双唇掀动,似想提醒什么,奈何乐麒在场,还是生生将话头止住了。晏苍陵当最后提到他利用季拂心所说的计策对付了晴波和梦容后,脸上笑意纵横,哈哈哈大笑了数声,不顾礼仪举止地拍着季拂心的肩头啪啪啪了几下,震得身子骨弱的季拂心,差些将胃里的水吐了出去。当晏苍陵再次接收到季拂心嗔怨的眼神时,方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他嘿嘿笑着赔了个礼,将话音往柔处挤:“抱……抱歉,在军中惯了,那些个都是大老粗的人,皮厚耐打,是以我……”季拂心并未答话,直勾勾地盯着晏苍陵,那眼中的责怪之意,直将晏苍陵看到了愧疚深渊之中。晏苍陵咳了一声,不知哪根筋打通了,乖乖地坐回椅边,试探地问:“要不,我给你揉揉?”季拂心闭上了眼,将脸摆正并不看他,但到底处了些时日,晏苍陵还是明了季拂心应许之意。晏苍陵老实地将自己的手按上季拂心瘦弱的肩头,轻轻按揉方才被自己拍到之处,连周围都一并按了去。在军中打仗多年,没少过腰酸背痛,因而为了缓解疲劳,他便同军医学上了几手,闲来没事便给自己同同伴们按上几按,那舒服的劲连他养父都啧啧称叹。这不,方按得几下,季拂心都舒服得嗯嗯了几声。看恩人高兴,晏苍陵心中明灯一点,这会儿可算找出讨恩人开心的法子了,日后若是因自己做了什么不讨喜的事,便可用这法子来哄恩人。如是想着,晏苍陵按揉得愈发带劲,后来想到季拂心的双手双脚,便一块儿按了上去,顺带唤乐麒将季拂心治手脚的药拿来,他一并给季拂心上了。不想,乐麒带来的非但有季拂心治手脚的外伤药,尚有一粒药丸。“大哥唤我给你的。”乐麒不喜晏苍陵,一张脸绷得老紧,老气横秋。“这是什么?”晏苍陵打眼望去,疑惑不已。“大哥说是梦魇的解药。”“梦魇?啊,是了!”晏苍陵方忆起自己同乐梓由演戏,讹来梦魇一事,心头大喜,当即将解药取过,往季拂心的嘴边送,但手方到人家的嘴边,又将手缩了回去。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包好,他将其一并递给乐麒,“让王大夫查此药,确信是解药无疑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