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王半信半疑地拿方在手,仔细地读着。
悠兰起身,又走到临淄王面前跪下,垂下头将托盘举过头顶:“殿下!”
临淄王显然大吃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我有什么问题?我好好的需要吃药?”
寿春王忽然哈哈大笑,指着临淄王道:“什么叫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老三,不是不报,时辰不到,时辰一到,一切全报!我也听人家说何姑娘是神医哟,皇祖母的失眠,御医都没有办法,让她治好了。这神医开的药,你可一定要吃!”
临淄王翻翻白眼,将药方匆匆浏览一遍,折起来塞进袖子里,悻悻地说:“不过是一张万无一失的平安方罢了,吃就吃!”
他一跃而起,对寿春王说:“走,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到小校场去看小表妹骑马!”
寿春王诧异地问:“你不是说我们先去御药房,然后直接出宫吗?”
临淄王的脸上呈现出黑红之色:“嘿嘿,我是说了!可是谁规定的我不能改变主意啊?走吧,大哥,一起去。阿草,你也一起来,让寿春王殿下亲自教你骑马。他这个人最耐心了,算是抵你的诊金吧!”
宫内的小校场是介于内宫和外宫的一块地方,在御花园往西。这里离侍卫值班换班的地方也近,通常内宫的眷属和宫女,非经许可不得随意出入。
我们抵达的时候,惜福郡主和西门雀正在马上飞驰,同时飞舞球杆,练习击球射门。她们跟平日截然不同,英姿飒爽,不像宫眷,倒更像当年大唐太祖皇帝的长女平阳公主带领的娘子军,其娴熟的骑技,让我这个初学者望尘莫及。
看见我们进去,西门雀一个闪愣,连忙勒住马。那马猛然获令,急急地停住奔腾的步伐,前蹄在半空悬起,并配着一声长鸣。
惜福郡主似乎全没看见,依然纵马狂奔。
西门雀跃身下马,跑过来对着两位殿下行礼:“两位殿下好!今天怎么这么巧,两位殿下也来练马么?”
寿春王谦谦回礼,临淄王却似乎全没听见,一双眼睛追随着惜福郡主满场奔腾的马。
在另一边观望的程思德一边看顾着惜福郡主,一边一路小跑过来,单腿跪地地行礼:“在下拜见寿春王临淄王殿下!”
寿春王伸出手躬身搀扶道:“程侍卫请起。大家自己人,毋须客气。”
临淄王的目光自惜福郡主的马上收回来,微笑道:“老程,免了吧!您是皇祖母的侍卫,我们哥儿俩可不敢当。”
虽然说着不敢当,但是话里话外,皇家的气派不减分毫――这对他来说,大概算是最平易近人的态度了。
程思德起身,对着我抱抱拳作个揖道:“何姑娘好!程某记得何姑娘要再过两天才跟阿忠上第二课――”
临淄王大手一挥解释道:”她是被我们拖来看热闹的。你那里可有什么闲置的马匹没有?有的话牵一匹来,让大郎扶她走一圈。“
一个郡王教宫里不知哪里跑来的孤女骑马,这大约是武周皇朝最耸人听闻的新闻了。我看见西门雀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居然拉着寿春王的手摇一摇,撒娇说:“殿下,你来教我打球,让程思德去教阿草骑马!”
我看见临淄王似吃了酸杏子般地咧了咧嘴。程思德扭过脸去注视着惜福郡主。
毕竟马上奔跑的惜福郡主还是他的责任。
惜福郡主向我们渐渐靠近,将手中的球杆扔给站在一边的小内官,飞快地自我们身边掠过。经过我们的时候,身子凌空一侧,伸手将临淄王的白玉簪拔了下来。
临淄王头上的太平冠摇摇欲坠。
惜福郡主勒住马,打马转身回到我们身边,跳下马,伸手到临淄王面前,展手指,那白玉的簪子在她粉红的手掌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那是根和田羊脂玉簪。
临淄王指指自己的头顶,笑吟吟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戴簪自然要烦劳拔簪人啦!”
惜福郡主没想到他会施出这一招,跑马晕红的脸,唰的一下变成一块红布。她咬着嘴唇,只把手伸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的人,从寿春王到侍女内侍,全都傻愣愣地看着,不由自主地被迫围观。
临淄王稳坐钓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