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晏徽云一挑眉,语气不善道:“那都是男人干的事,你一个小姑娘闹腾甚么?我看是你家里人太放纵你了。上回你乱跑上街是一桩,现下跑来城外也是一桩,你瞧旁人家的贵女像你这样吗?”话赶话,清殊也有些生气,反驳道:“天底下哪条规矩写了男人该干甚么,女人该干甚么?我这样的小姑娘怎么了?我生来就是这个脾气,碍了殿下的眼,真是我的罪过。”“我哪句话贬你脾气了?”到底都是少年人,你来我往呛声一番,晏徽云也压不住火,只觉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生出这份好心,真是恼人。于是语气越发坏,“小小年纪却生得鬼精,你在园子里闹翻天,谁说了你一句不是?可你来外头玩,哪个能不错眼的护住你?景州城的事我可不是诓你的,拐子尚未抓着,倘或真来了京城,有你哭的时候。”清殊琢磨出几分好意来,怒气略散了些,缓了缓才道:“说到底,殿下还是觉得女儿家就该在家绣花才安全。”“正是。”晏徽云虽不是这么想,却非要故意呛声。清殊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那我问殿下,你可知城外流民妇孺有多少,青壮多少?他们籍贯何处?原先家中田地几亩?其中有没有手工匠人、医者可以为我们所用?我在城外这几日可不是玩的!”“我猜殿下要说护城司过两日会统计是吧?”不等他答,清殊又道,“等老弱妇孺饿死了再统筹可真是好法子,每逢天灾,最先送命的不都是她们吗?各高门大户摆出施粥的由头,哪里真怜惜他们,大多都是胖厨子那样的人。借着仁义的名头,实则要收拢流民,物色青壮。等熬死了老弱,还省了安置的银钱,自然不必将她们统计在内。”“她们何其无辜,倘或我们女子都在家绣花,有朝一日大难临头,岂不是也要像鱼肉一般任人宰割,讨口饭都要排在男人后面,活该最先饿死!”小人儿连珠炮似叭叭,语气颇有些忿忿。晏徽云凝神细听了一会儿,难得没有发火的意思,这论调虽新奇,却也有几分道理,很像他那冤家姐姐晏乐绫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晏徽云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人,从不拘泥圣贤书,他只听他认为对的话。方才也是脾气上来,呛了一句,本意是为了小孩儿的安全着想,并不是真心教她在家绣花。如今听了清殊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晏徽云倒生出几分认同感。可是,他刚刚还站在对立面,现下立刻就倒戈,可不是他的作风。少年人自尊心作祟,冷着脸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只将鞭子一扬,驱着逐风撒开四蹄奔去。猎猎的风扑在清殊脸上,吹得她睁不开眼,小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她又往后一仰,这会没有人制住脑袋,于是成功磕在晏徽云的胸前。她仰着头,笑眯眯道:“多谢殿下当我的马夫。”这个视线往去,她正好能看见晏徽云的下巴和鼻孔,是十分死亡的角度,可清殊却并未瞧见想象中的丑态,反倒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看得更清晰了。只不过,那笑容转瞬即逝,冰块脸少年又摆出冷漠的表情,不耐烦道:“啰嗦。”又见马鞭一甩,逐风全力飞奔,连鬃毛都在疾风中飞扬,像是跑出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啊!”小姑娘猝不及防惊叫一声,旋即回味过来,意识到这是方才的请求被满足了。她双手紧抓着鬃毛,小脸蛋上盈满了兴奋和雀跃。水汽氤氲在狂风里,夹杂着自由而清爽的味道。结束了酷暑闷热和绵延暴雨,天空泛着雨过天青色,城外群山环绕,林木花草相映成趣。空气不知是哪处飘来热粥的香气,逐风路过无数风景,沿途留下小姑娘清脆的笑声。作者有话说:久等了宝贝们!出差路上写的,有些仓促,如果剧情不连贯,语句不通顺我后面再改改。还有就是更新的问题,目前状况就是剧情都有,但是我码字时间不稳定。尤其是这个月特别忙,七月中旬应该会好很多,能恢复日更。六月的话,方案一是每周选个时段,直接更1w+字,省得你们每天等更新。方案二还是我写了多少就直接发,这样就有不确定性,经常挂请假条的话,我怕你们等烦了qaq想征求一下宝子的们的意见最后就是希望你们都要快乐看文,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其实我能坚持写下来全都是因为老读者们,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一直在,爱你们。乐绫◎妹妹见家长啦(不是)◎快马成纵队飞驰而过,途中路过水洼,不温柔地溅起一滩泥水,引得路边的姑娘们惊叫连连。小头领慌忙丢下一句抱歉,风还未将声音送达,座下战马已经跑出几里地。最前头的逐风一骑绝尘,不多时就快抵达粥棚尽头,还能遥遥望见高大的城门。途经占地最广的那处,只见半空飘着一道旗帜,上书“淮安王府”。逐风速度却丝毫未减,清殊迎着狂风,瞥见这几个字,艰难回头道:“都路过自个儿家的棚了……你不停下来看看?”头顶传来似笑非笑的冷哼声,“有甚么看的?跟你似的守着他们分粥?”“哼,拽甚么拽。”清殊背对着晏徽云,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他像有读心术似的,立时一挑眉,二人的斗嘴尚未开始,却被前面倏然而至的一条长鞭阻拦了去路,迎来惊魂一刻!电光火石间,那鞭影速度极快,清殊正面迎着它,没来得及有反应,瞳孔里倒映着一道残影带着破空声凌厉甩来!同一瞬间,晏徽云猛地一勒缰绳,生生用蛮力制住疾奔之势!逐风仰天嘶鸣,马蹄践踏起半人高的水花,却好歹调转了方向,避开那道鞭影。可溅起的泥水却向着清殊兜头扑来,她立刻闭眼捂脸,准备接受洗礼,等了片刻,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冰凉。透过指缝望去,只见少年不知何时将外袍抖开,往空中一扬,将那泥水悉数挡住。从清殊的视角望去,她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能看见挡在身前的玄色衣衫,那上面还绣着旭阳东升的纹路。除此之外,她的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一时间,清殊的小脑瓜子里闪过无数剧情!来人是刺客?!仇家?!都怪晏徽云太拽,这臭脾气怕不是把全京城都得罪了,冤主想是气狠了,光天化日也要来报仇雪恨!清殊心疼自个儿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她正想扒拉掉那件袍子,好一睹冤主真容,却听头顶传来晏徽云的声音。他语气里夹杂着风雨欲来的气势,他一字一顿道:“晏、乐、绫!”清殊耳朵一动,刚觉得这名字耳熟,还没细想,飒爽的笑声就从不远处传来。“臭小子,还敢直呼我的大名?我看你是太久没被我教训了!过来,和姐姐我比划两招,瞧瞧你功夫可有进益!”“这么闲,去考个武状元吧。”晏徽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可对面的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身而上,长鞭一甩,气势凌人。“啧,晏乐绫!你是吃太饱了吧?!”晏徽云虽不想接招,可攻势已成,深刻在骨子里的招式下意识使了出来。短短数息间,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十余招,一拳一掌眼花缭乱,却自成章法,分明是积累了十数年的默契。“晏徽云,没吃饭吗!”女子毫不客气地嘲笑,又送来极其凌厉的一鞭。晏徽云侧过身利落避开,他一手牵着缰绳稳住逐风,单手迎战,看似紧迫却颇有章法。对面女子却不满,又使出了几分力气,长鞭虎虎生风,“怎么?翅膀硬了,敢单手与我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