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殊似笑非笑转着手里的铅笔,故意哼哼道:“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以为还是大武朝,女子轻易不能出门?”袁兆挑了挑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回有个男子送她回家,我在楼梯口撞见了。清懿初来乍到,哪里晓得你们这个时代的男子是什么德性,我怕她被骗了。”“虽然我对你们时代的男子评价不太高,但是我们这个时代也半斤八两。”虽知道他有私心,可是清殊也不由得担心起来,皱眉道,“那男的长什么样?很猥琐吗?”袁兆一脸凝重:“獐头鼠目,不堪入眼。”清殊大惊:“这么离谱?!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接她!”“去哪?我也去!”洗手间里的晏徽云总算钻出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修理洗衣机的扳手,上半身湿湿嗒嗒。清殊换完鞋站在玄关,一抬头就忍不住嫌弃道:“你太埋汰了,赶紧换件衣服,不然不带你。”晏徽云这半年里受过的挤兑比前半辈子都多,大少爷咬着后槽牙压下火气,利索地把白t一脱,光着膀子往阳台叉衣服。倒不是他不愿意去衣柜里拿,而是因为他的衣服都不配用衣柜。毕竟是寄人篱下,碍于勉强维持温饱的经济状况,清殊只给这位大少爷准备两件换洗的衣服,要是哪天下雨衣服没干,就只能凑合穿清殊的大码睡衣。清殊偶尔会有一丁点愧疚感,但是一想到反正都待在家里有空调,不冻不饿不见人的,就把愧疚感抛在脑后了。凑合过吧,大男人那么讲究干什么。现在,清殊看着他秀出八块腹肌的好身材,然后面无表情地穿上洗得发白的另一件白t,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晏徽云自己造孽,暴力使用洗衣机导致的衣服损坏,但是清殊的愧疚感还是涌上了心头,她觉得自己好像穷养孩子的爸妈,让孩子吃了不该吃的苦后悔恨交加。“晏徽云,一会儿上街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吧。”清殊眼神中带着怜悯和自责。晏徽云面无表情:“你没事吧?”清殊:“……”袁兆插一嘴道:“我呢?我有没有新衣服?”清殊、晏徽云二人异口同声道:“有你什么事?”—五分钟后,三人收拾好下楼,直奔停车场一辆小电车。小电车造型十分卡通,迷你的外形少女感十足,谁知道里面坐的不仅有少女,还有两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呢。这原本是清殊方便通勤用的交通工具,坐她一个女孩子尚可,塞两个大男人在后座,那真是腿都伸不开。晏徽云和袁兆你挤着我我捱着你,互相别过头看窗外。“都坐好几次了,怎么还没适应呢?”清殊哈哈笑道,“比不得殿下们以前的马车,凑合坐吧。”“不就是一个会走的铁盒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不能让我开?”大武朝著名骑手晏徽云非常不高兴,沉着脸看窗外。“因为你没驾照。”清殊得意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切。”晏徽云不屑道:“劳什子破驾照还难得倒爷?给我报一个,我要去考。”清殊回忆起被科二科三支配的恐惧,顺着话头想到晏徽云要是去练车,他这个暴脾气再跟教练碰上,那真是火星撞地球,别到头来车没练好,去练了趟拳。“还是别了,这是个法治社会,我不想隔着铁窗见你。”清殊摇摇头。晏徽云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看她表情就猜出不是好事,正想说话,就被袁兆语气凝重地打断:“清懿在前面。”这才刚出小区门,清殊猝不及防,赶忙靠边停车,她刚在和晏徽云斗嘴,没留意。定睛一看,发现前面不止姐姐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男子。清懿是三位穿到现代的古人里适应最快的,一个月前她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家附近的少儿教育机构当书法老师。工作不满半个月,收获好评无数,现在已经是家里第二个顶梁柱了。顶梁柱最近半个月早出晚归,不符合书法老师的工作强度。现在又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车里的三人呼吸都轻了许多,默契地没出声,一同盯着前面的两人。陌生男子身高腿长,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派斯文。他不时低头和清懿交谈,眉宇带笑,很是温文尔雅。清殊越看越不对劲,缓缓回头盯着袁兆:“獐头鼠目?不堪入眼?”袁兆目光沉沉,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你看人不要看表面,有些衣冠禽兽外表光鲜,实则不是个好东西。我一眼就看出他本性丑陋。”清殊上下打量片刻:“……你最好说的是他,不是自我描述。”晏徽云撑着脑袋懒懒道:“被偷家咯,还不赶紧下车。”他最近学习用手机,玩了一款推塔游戏,在里面学了个新词就到处用。袁兆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利索下车,车门被拍得震天响。清殊确认对方不是猥琐男,心里稍稍放心,刚想凑上去看热闹,就被晏徽云制止。“你去干嘛啊?你不带我去买衣服吗?”清殊瞥了眼后视镜,发现晏徽云歪在后座,霸占了一排座位。可他即便是这么不像样的姿势,也把那件旧羽绒服穿得有版有型。于是,她心里的愧疚感又无影无踪。“你很需要衣服吗?打扮得花枝招展要给谁看啊?我那件大了的棉袄就适合你,凑合穿吧。”晏徽云对女人善变的心思一无所知,满头问号:“?”又打量了一眼窗外,见三人正在友好交流中,没有什么不和谐的迹象,清殊放心地启动车子驶出小区。明天就是元宵节,除去在武朝生活的那些年,清殊从来没有和旁人一起度过这种团圆的节日。这次机缘巧合能凑上亲人朋友,怎么也得对付着添几个菜应景。一进超市,好运来的音乐声震天响。晚上逛超市的大多是刚下班的上班族,人不太多。超市里挂满了节日彩旗和灯笼,清殊在货架前专心对比两种酱油的性价比。晏徽云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里头的东西已经堆成小山了,清殊还在不停地往里扔。“差不多得了,你一个月挣几两银子啊?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晏徽云皱眉道。清殊头也懒得回,“该省省,该花花。比如买衣服,你反正穿什么都一样,索性不买。但是吃饭总不能亏待你们吧,过年过节的好歹让你们尝点新鲜的。”晏徽云冷道:“什么叫我穿什么都一样,你刚出门前还说我埋汰,埋汰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想必就是说我不体面。”他堂堂淮安王世子,天字一号大美男,什么时候不体面过?虽然不靠脸吃饭,但他对自己的脸还是充满信心的。所以他对清殊那嫌弃的眼神耿耿于怀,不爽得很。清殊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穿的是她以前一件中性风旧羽绒服,虽然是旧的,但因为质量很不错,版型也还在。牛仔裤倒是新买的,因为被发疯的洗衣机暴力清洗过,像是特地做旧似的。总之,如果遮住脸,这套就是平平无奇朴素穿搭,如果露出脸,就是潮男出街,复古原宿风。但是晏徽云显然对自己没有明确的认知,清殊明白,她那一句埋汰,伤了一位帅哥的自尊心。正想开口提振他的信心,斜对面的女高中生们替她出手了。“内个……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一群女高中生推推搡搡,终于推出来一个甜美萌妹,羞涩地上前搭话。晏徽云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什么是微信?”“啊?”萌妹被问懵了,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仿佛明白了什么,大眼睛里水汽氤氲:“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是你很没风度诶!你可以拒绝的,不用故意说这种话!”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小姐妹们赶紧追上,连购物车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