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愿就不愿,为何辱骂我?表兄妹亲上加亲自古有之,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一起捉鱼摸虾的情谊你都忘了吗?嫁给我又不会委屈你,我好歹也是国公府嫡子,母亲是你亲姑母,怎么也不能苛待你去,你不识好人心!”“我不识好人心?”清殊皱眉反问,她叉着腰转了一圈,简直要气笑,“你小时候闯祸躲我背后的熊样我还记得呢,你说说你有甚么好处,能叫我嫁给你啊!”程钰当真以为清殊问他的优点,他梗着脖子,硬声道:“我当然是京城里少有的好男儿了。剖白◎妹妹告白啦!◎隔壁厢房里,听到动静的清懿眉头微蹙,缓缓望向曲雁华,凉凉道:“你刻意支开我,就为着让钰哥儿做这等孟浪事?椒椒还小,你当知道,我不会答应的。”安静端坐着的曲雁华老神在在,悠然抿了一口茶才道:“原就不指望你答应,只是眼看着四姐儿也大了,想给你提个醒儿。这一进宫,盯着她的人只多不少。”她似乎想到方才隔壁传来的吵闹声,轻笑道:“诚然,她还是孩子心性。不过,妹妹看不透的事,你这个做姐姐应当警醒。皇亲国戚煊煊赫赫,与我这看似破落的国公府比,究竟哪个才是好去处,无需我多言。倘若你趁早给她定下,也省得后头招惹许多麻烦。”闻言,清懿没甚反应,只淡声道:“姑母这些年如何给我挡麻烦的,日后就照样给椒椒挡。否则每年准时送往你私库的银票岂不没用处?”她们之间,许多话不必说得太分明。只消略略一提,便知其中深意。曲雁华唇角微勾,饶有兴趣地望向清懿道:“你如今使唤起我倒是越发趁手了。只是,我既认你做个东家,你也要知道长工的难处。你深居简出的这些年,我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便是你藏得再深,人家也记得曲家当年有个艳惊四座的女儿。你家没有主母做主,他们就找上我。明里暗里,我不知替你挡了多少。我有今日的想头,也是未雨绸缪,挡四姐儿的麻烦。”“你别怪我没点你,这话我五年前就同你说过,没嫁人的姑娘总比已婚的妇人扎眼。倘若你想好生成事,早早嫁人才是正经。同样的,四姐儿这会子进宫,也是个招人的模样,你若是不快些安排了,迟早半个京城的高门要盯着你家。届时保不准就有眼力毒辣的看穿你的底细。”她不紧不慢道。“我家钰哥儿比不得他兄长的品行,可他胜在没心眼子,你大可一眼看穿这个人。多的话我也不啰嗦,比起满京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他究竟是不是好的,你心里有数。”“你说的理儿,我明白。只是……”清懿垂着眸,摩挲白玉瓷盏,良久才道:“她不喜欢程钰。”曲雁华笑容几不可查地顿了顿,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闪过的揶揄。她缓缓起身,直视着清懿道:“真情价值几何?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这会子倒糊涂了。莫怪你当年不愿嫁奕哥儿,也是为着真心二字?”清懿缓缓挑眉,不闪不避地回视,她眼神透澈,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似乎要将她看穿。半晌,她放松地靠着椅背,淡声道:“姑母这幅急躁的模样,倒像是被戳中了痛脚。真心二字,也许是你更在意。毕竟放弃过的东西,总是追悔莫及。”这话一针见血,几乎是瞬间扎进曲雁华的心里,她外表没有异样,只有眼底显出几分意兴阑珊。“不必拿话刺我,还是想想你的对策罢。”清懿沉默片刻,缓缓抬眸道:“嫁人于我而言,早就不是目的。既如此,倒不如当作手段,好好利用一番。当年我拒绝程奕,除了并不心悦于他,也有不想多个累赘的意思。”她这话说得直白又冷情,可曲雁华知道,这是她再真心不过的话。“你若想走回头路,我那傻儿子还在等你。”曲雁华挑眉道。清懿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程奕若无心于我,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我的选择。”后半句话,她没有说。错就错在,程奕捧出了一腔真心。她又怎么能用虚假的姻缘,去迷惑他的眼,给他不切实际的希冀。真诚的爱意应当奉献给同样爱着他的人,而不是燃烧热情,只为融化一座永远无情的冰山。到头来,他消耗得油尽灯枯,而冰冷的霜花永远挂在枝头,沉默着,愧疚着。可以预见,那是怎样两败俱伤,彼此潦倒的结局。“总之,我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无所谓真心。”她平静道,“只是,椒椒和我不同,她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我替她择一条我认为对的路。嫁给程钰固然能安枕无忧,但那不是她喜欢的。谁也不能干涉她的自由,包括我。”曲雁华听懂了她的话,眼底少见地略过一丝伤感,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旬假三天,有一半都用来生闷气。直到回令霞宫,清殊还没有好转。日头还未落尽,原本是热闹的时候,新扎的秋千却孤零零地晾在院子里,它的主人蜷在被窝里,不愿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