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继续打怪升级!抉择◎姐姐订婚啦◎天水巷,谁也不知道这处不起眼的小院落诞生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对话。对话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良久,裴萱卓缓缓举杯,“以茶代酒,敬姑娘。”清懿颔首回礼,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裴松照回来了。他甫一瞧见清懿,脊背不自觉地绷直,却又很快地摆出一副笑脸:“哟,曲姑娘来了。”不待清懿应答,裴萱卓便接口道:“兄长回屋去罢,你是外男,不好在曲姑娘面前久留。”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清楚裴松照的性子。自那日被戳穿心思,他就恢复从前的模样,每日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烟花柳巷不时传出他所作的风流诗词,花魁娘子争相传唱。裴萱卓从不劝告,也从不探究兄长的心事。他们兄妹俩互相扶持长大,清楚彼此坚守的底线。就像现在,她看出裴松照眼底一闪而过的怔然,也看得出他强装的自在。裴松照避开清懿的视线往屋里去,上扬的唇角在转身的那一刻才落下。临到进门,后面却传来一道女声。“裴郎君,留步。”裴松照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回头:“姑娘唤我?”清懿垂首:“是,我此次叨扰,不仅为着裴姑娘,也是为着裴郎君,还望郎君赏个脸。”翠烟伶俐地将另一个木凳摆在面前,又沏上一壶新茶。隔着热腾腾的茶烟,裴萱卓看了清懿一眼,疑惑道:“姑娘找我兄长有何贵干?”裴松照已经坐下,他盯着翠烟点茶的手,很好地将眼底的惊讶隐藏。清懿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问道:“裴郎君可有意中人?”“当啷”一声,裴松照将将端起茶盏的手忽然一抖,不小心碰倒了另一只空杯。他缓缓抬头,短促地笑了一声:“姑娘这话问的……你竟不知我的名声?十二坊的花魁娘子有半数都是我的红颜知己。”翠烟弯着眼笑:“裴公子,我们虽在深宅大院,也是长了耳朵的,自然听过您的词曲。”裴松照垂眸:“浓词艳赋,污了姑娘的耳。”裴萱卓听出了他的自嘲,思索了片刻,才道:“曲姑娘到底是想问我兄长甚么?”清懿笑了笑,直言道:“好罢,虽然这话由我一个姑娘家问出口不大好,我就是想知道,裴郎君可有成婚的打算?”如惊雷炸响,裴松照猛然抬头,他知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打听这种问题,一定是有用意。那么,难道是她……不可能!几乎是一瞬间,裴松照立刻制止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反复告诉自己,别妄想,别妄想。看似漫长,却只在片刻。裴松照稳住心神,状似调笑道:“曲姑娘打听我的终身大事,是想替我做媒?”清懿直视着他,坦荡笑道:“是,如若郎君没有意中人,又不介意成婚,我就替你做个媒。”“谁家姑娘?”裴松照的心如坠谷底,却强装不在意。青瓷茶盏被骨节分明的手攥住,指节隐约泛白,等待她回答的时间如此漫长,足以敲碎微不足道的奢望。他听见她说:“我。”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溺水之人,他惊诧地忘记了呼吸,心脏狂跳!“你说甚么?!”裴萱卓也皱眉道:“曲姑娘,别开这样的玩笑。”清懿收起唇边的笑,缓缓道:“并非玩笑。我邀你时用了几分心思,现下也就用了几分心思。”裴萱卓不答,只定定望着清懿。看得出来,对方所言非虚,她的确是真诚的。只是恰恰因为这份真诚,她才越发不可置信。同为女子,裴萱卓很清楚清懿的想法。这人绝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突然提出婚约,决计不会是一见钟情之类的缘由。心下这般狐疑,对方似乎料到她所想,适时道:“二位玲珑心窍,我也敞开了说明话。”“我已到适婚之龄,倘或打定主意做孤家寡人当然遂了自己的心意,只是难免要成为众矢之的。为大局着想,我不能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清懿看向二人,知道对方能听懂弦外之音,“裴郎君若是愿意,你的抱负和志向,我都会竭尽全力助你实现。将来若有了心上人,我也愿意和离,成人之美。总之,你们无需立刻答复我,无论答应或拒绝,都不必有负担。”裴家兄妹都听懂了她的意思。说白了,这是一桩假婚约,二人只做表面夫妻。平心而论,一个一穷二白的寒门子弟,能娶清贵人家的嫡长女,是占了大便宜。今时今日,他尚未考取功名。对方承诺的“竭力相助”,代表的是身处寒门无法获取的资源和人脉。甚至,他还能在将来另娶旁人。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裴松照勾出一个笑,“好啊。”他抬眼,眼底还是那副游戏人间的神态。“听起来,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何必来日,我即刻答复姑娘就是。”清懿有些意外,顿了一会儿才笑道:“裴郎君坦荡心性。不过,你还是再考虑考虑。那么多红颜知己,兴许就有你情不自知的。千金难买真情在,莫要错过眼前人,日后可就追悔不及了。”裴松照抚着额角,浑不吝道:“你都说了,将来有了意中人还能和离,有甚么打紧?”清懿挑眉,摇头失笑道:“好啊,你既然想好了,我便再问裴姑娘的意思,究竟是要你们二位都点头才行。”裴萱卓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兄长,又转头对清懿道:“既然他答应,我也没有二话。”比起兄长品出的意思,她明白清懿更深的用意。这是用姻亲关系,将她们牢牢地绑在一块儿。也许是觉得裴松照合适,于是顺势而为;也许是先起了念头,再择裴松照。总之,这是一举两得的买卖。裴萱卓并不崇敬婚姻,即便目睹眼前的交易,她想的也只是权衡利弊。此前,她堤防兄长泥足深陷,也是不想他自找麻烦。只是她没想到形势会演变成这样。她不得不提出内心的疑虑:“曲姑娘同我兄长订下婚约,不怕有更大的麻烦?我听闻,袁小侯爷与姑娘颇有渊源,倘若他回京,姑娘不也是引火烧身?”未尽之言,清懿已经明白。权贵人家的霸道行径,他们都见识过。虽然袁兆的名声尚好,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冲冠一怒。裴松照垂眸,心底不知在想甚么。他知道,妹妹这话也在点他。六年前,他得罪了京里出了名的纨绔衙内,被打个半死,差点一命呜呼,那时正是袁兆救了他。后来他还能安稳念书,有稳定的收入,能买下这座宅院安置,都赖袁兆的提携。裴松照绷紧了唇角。“你说袁郎君啊……”忘了多久没有提到这个名字,清懿垂眸,语气平淡道:“我同他有几分交情,却无关风月。”“姑娘对袁小侯爷无意,却不代表他对你无意。”裴萱卓皱眉道。“他是个君子,不会做失态的事。”清懿把玩着茶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挑眉看向裴松照:“还是说,你怕了?”裴松照脊背僵直,怔愣一瞬,才轻笑道:“舍得一身剐,我怕甚么?”“姑娘不过是借我做挡箭牌,又不是真的钟情于我。”他浑不在意地笑着,“替姑娘挡一挡,换取诸多好处,有何不可?”清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于我而言,裴郎此举是大恩。”-回去的路上,翠烟一改方才的笑颜,叹道:“姑娘当真是定下了?裴公子的名声可不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