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流言四起,有人翻出谢康早年著书中所述“诱魂香”一药,于是四下里皆传谢康已经研制出所谓的“诱魂香”。
“当日横尸街头的不是别人,”谢康说,“是我。药庄起火之后,我逃到院墙边上,没来得及出去,被压在了一堆倒塌的药架子底下。后来被一个要饭的傻子刨了出来,那个傻子没刨到吃的,饥肠辘辘之下打起了我的主意。他找了一块还燃着火的木头,往我头上砸,我费尽全力拼命抵抗,混乱中他后脑撞在石头上,死了。当时我的脚被药架子砸断了,脸也被那傻子烧毁了一半,干脆照着傻子的模样易了容。起先我将他的尸体抛在路边,自个儿去河边找吃的,想来那时尸体是给人瞧见了……后来我将他埋了,累得不行,就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正好被人看见了,弄巧成拙,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郭珵美:“当年师姐临死的时候,裴明和我想用诱魂香,可师姐怎么都不肯,原来她早就知道……”
“生死有命,将一个命数已尽之人强行从地府拽回来,那是逆天而行,徒劳无功不说,还得遭天谴,”谢康道,“诱魂香不过是个名头,跟月下老人的姻缘线一样,说到底只是给孩子们一个长相随的念想罢了。”
谢灵俏闻言,掏出那未能送出手的锦囊,在手中掂了掂,他嗅了一下锦囊上头残留的一点香气,若有所思道:“诱魂香?这味道……我看倒像是迷魂香。”
杨姝直眉楞眼地问道:“迷魂香是个什么玩意儿?”
谢康这回是真呛到了,差点将肺给咳出来,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意图打断这些小辈们“引以为荣”的混账话:“这是阿嫮绣给高晏的那个,怎么到了你这儿?”
谢灵俏还没答话,郭珵美就冷笑了一声,仿佛已经了然于心。
“我摸……捡来的,”在“亲外祖父”面前,谢灵俏不太好原形毕露,临时改了口,大言不惭之后,还不忘提点一下云里雾里的杨姝,“迷魂香嘛,好东西——能把人迷得七晕八素,要他死心塌地,非你不可……”
庆卿:“……”
才进城没多久的乡巴佬杨姝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给我闻闻!”
“黄毛丫头,”小锦囊就在杨姝手上蜻蜓点水般沾了一下,庆卿就一个猴子捞月给捞走了,还义正言辞地斥责她,“这是你一小丫头片子该碰的东西么,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他忽然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香气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而后庆卿想起了一桩冤枉事,一时有些牙痒,目光幽幽转向了杨姝。
杨姝正对着那锦囊使劲张望,看清了上面的图案以后嚷道:“这锦囊我师父也有一个,可是绣得比这个好多了。”
郭珵美怔了怔,问:“丫头,你师父姓甚名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姝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强调,有板有眼道,“驻风山张裴明是也!”
此话一出,郭珵美和谢康都是一愣,过了一会儿,郭珵美笑了一声,心道,想不到张裴明这货有朝一日还能收徒。
郭珵美和张裴明打小就认识,他们七岁的时候一同进了冬荣药庄,拜在谢康门下,跟着时年十三的谢嫮一块练功采药。
谢嫮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高晏,她嫁去高府的那天,张裴明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郭珵美找了整整一晚上,才在河边的桥洞底下看见了张裴明。
郭珵美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只是一语不发,光发呆。说得口干舌燥的郭珵美也没气力跟他扯了,坐在边上喘口气时,忽然注意到张裴明眼里的血丝,一时之间想通了什么。
他想了很久,才把那句话问出口:“裴明,你是不是对师姐有……那种意思?”
张裴明眼睫微微一动,没承认也没否认。
郭珵美当时就怒了,推了他一把,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张裴明推到了河里,他看着落汤鸡似的张裴明,毫不留情地叱他:“你这算什么?!她是你师姐,像亲姐姐一样照顾你,你却心生杂念,对她起了那种腌臜的心思?”
张裴明从水里爬起来,冷冷看向他:“我就是喜欢阿嫮,怎么腌臜了?”
郭珵美见他还毫无悔过之心,怒道:“姓张的,你就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