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狼狈地逃开视线,萧詹像一汪深邃的潭水,分明不见底,更不知道下面潜藏着怎样的危险,却让人无可自拔地想要沉下去找寻,只为探究其中有没有宝藏。
萧詹弯了弯唇角,再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时,眼睛里漾出来的分明是嘲讽和挑衅。韩家和魏家算什么哪怕前面布满荆棘和尸骸,依旧挡不住他往前走的步伐。如果这是苏和所希望的,他选择接受,况且他已经腻了漫长的蛰伏。不妨做一只跃起攻击猎物的野兽,看他们在自己的獠牙下无法呼吸,眼睛里布满绝望,应该也是件趣事。
而苏相去宫里不只是为了这事,其实是皇上早先有派人来传,他想听过几位皇子之言再去,哪想到竟是这般让他吃惊。
五皇子不光沉稳且有发现事物的眼光,他是过来人,只有拥有这般目光的人才能胜任那个位置,才是天下万民的福祉,明知皇上不爱听,他还是要说。
他们是君臣,更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他不想看到皇上最后留有遗憾。
皇后和魏贵妃因为娘家的缘故在后宫中如何张狂,皇上看在眼里厌恶却不能说,只因势力需要制衡,若是立了其中一个为太子难保另一边不会因为不满而生出别的心思。
苏相刚进御书房,皇上屏退左右,怒道:“好个凤凰皆从我家出,朕还没死呢,这逆骨便收敛不住了。朕还就敲敲他们韩家的骨头,是硬的还是软的,爱卿,朕将韩家的小孙女指给谨之做儿媳,你意下如何?”
第十五章
没人知道皇上与苏相谈了什么,只是苏家小公子要娶韩家女儿的消息不胫而走,宫里宫外皆都惊讶不已。
尤其是皇后,听到心腹来报,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她和皇上多年夫妻,怎会不知皇上对这些外戚日益强大心有忌惮,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皇上相信韩家世代忠良,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心,谁知道一切努力全都被自己那个蠢兄长给破坏了。
看不见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想抓韩家的把柄,他们本该谨小慎微度日,如今让她有何颜面面对皇上?即便她现在向皇上哭诉,皇上又能信她几分?
心腹嬷嬷见皇后愤怒地抬袖挥落桌上的瓷器,叹了口气劝道:“您还是先去皇上面前赔罪为好,莫要让别人抢了先,万一真要是心生芥蒂,只怕难以挽回。”
皇后稍作收拾一番,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那混账东西,之后我再找他算账。”
六皇子才回宫想也没想直接来找皇后,却被告知皇后不在宫中,坐下来生闷气,抱怨道:“舅舅是怎么回事?自己胡来就算了,还把谨之给拉了进来,谨之才多大?韩家适婚的小姐大多了,这不是胡来吗?”
嬷嬷知道六皇子和苏家小公子交好,叹口气道:“圣上的旨意没人敢违背,若是韩小姐能嫁到苏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六皇子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知道这是父皇用来敲醒沉睡中的韩家的,自此之后,这凤位只怕要换别家的女儿来坐了,而且自己与那太子之位只怕也是远了一步。
惋惜吗?倒不觉得,他本就无意帝位之争,只是韩家树敌太多,失去帝位落到别人手里自然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处置。不论韩家与苏家的婚事能不能成,他只害怕将来与苏和会不会越来越远?
这么些年皇上一直敬重皇后,所以皇后是免行大礼的,而这一次,皇上只是低头看奏折并没有叫起,她自是明白这次皇上是真的不高兴。
她不知道的是皇上并没有看进去,他只是在想苏相与他说的话,萧詹吗?那个从不得自己喜爱,不管什么时候只敢站在远处的孩子,他好像已经记不清那孩子长什么样了。苏相说这个孩子才是最像他的,本来不信,但听到事情的经过,他竟然沉默了。
别人当他最看重老四和老六,若真是如此,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定下储君人选。只是老五他确实不曾考虑过,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恨那孩子的母亲。
真当他是醉糊涂了不成?那个女人是怀着什么心思靠近他的,他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真的怀了他的子嗣,他一个皇帝不屑和一个宫女计较,谁知道让他恨到不愿想起的女人居然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想了许久都未想明白,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起来吧,皇后这会儿来是做什么?”
皇后何曾受过这般苦?再怎么不舒服也得陪着笑:“皇上整日为朝政大事忙碌也得注意身体,可别太劳累了。”
皇上笑道:“坐在这把椅子上,怎么能不劳累?皇后……”
“臣妾是为韩家来向您告罪的,能得圣上信任恩宠是韩家的荣幸,不想兄长做了糊涂事,抬举了一个腌臜地出生的女子为姨娘,还大办宴席,家父也甚是愤怒,已经在家中数落他,只是不想被有心人利用,求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