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并不在意死亡。
注射探索者药剂本来就是一件十死九生的事情,药剂可以破坏人体细胞,在原有的细胞基础上再次进行分化,因为迄今为止都没有研究出来的原因,探索者药剂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相似度很少,最显著的共同点就是死亡率极高。
他早就不怕死了,但是他的妻子还很年轻。
“然后他告诉我,他可以放过我,但是我必须,”他原本是在笑,但是由于控制不住表情,露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笑容,“我必须等待你的到来,我当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我还是等到了,在两天前,我接到了命令,让我在这里等待。”
“几十个小时之后,我见到了你。”舰长实话实说,“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起初以为他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药效让他疯了,结果并不是。”
“他显然有目的,”舰长道:“别看我,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楚锐道:“从上舰开始他一直保持安静,这样看起来,这个孩子,似乎十分无辜。”
舰长嗤笑道:“您相信吗?”
楚锐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相信?”
舰长说:“我现在根本没法思考什么东西,偶尔我也想过他的目的,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除了等着你,然后想法设法,把我,他,还有我的爱人带到军舰上来就什么都没做。但他这样波折,不会是只为了见你一面吧。”
说完舰长自己就笑了出来。
他看起来举止正常,药物好像对他没有效果,实际上他极其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多吐露半个字。
“你说他是基地的人,”楚锐道,他这个时候脸上居然显示出几分笑意来,“说不定他曾经见过我,然后爱上我,现在大费周章为了见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舰长勾起嘴唇,笑容十分不真挚,“你说的是廖谨对吗?”
楚锐眨了眨眼睛,道:“是因为你和你的妻子现在没法团聚,所以也不想看我的婚姻圆满对吗?”
舰长晃了晃沉重的头,竟然真的承认了,他道:“我承认我说这话确实有报复的成分在,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我说的事情是真实的情况下,阁下,楚锐阁下,你很清楚我是什么人,但是你似乎并不清楚你的妻子不是清白无辜。”
楚锐玩着手里的笔,笔是从廖谨那拿过来的,廖教授仍然保持着手写的习惯,“我又不是警察,”他凑近了一点,好像要看舰长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一般,“为什么要在意我的爱人是不是绝对的无辜?”
活着的人是不会撒谎呢?
舰长道;“绝对?”
他看楚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或者疯子,“你说绝对的清白无辜?恕我直言阁下,您的爱人连无罪都算不上,您现在,”他说的极度嘲讽,“仍然觉得他只是在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是个可控范围之内的变故吗?”
“廖谨是最初进入基地的那批人,”他笑道:“你,你们,你觉得你在基地里已经够生不如死的了,其实你才在基地里半年而已,廖谨他可是足足在基地里呆了两年呢。”
他那么漂亮,仿佛伸手就能掐断他脆弱的脖颈。
可是呢?那么久过去了,有谁能够真正伤害到他?
舰长第一次见到廖谨时,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廖谨已经足够漂亮,他的面孔比玫瑰还要艳丽,笑容比舰长尝过最甜的糖果还要甜美。
他要是像是楚锐那样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那么舰长无话可说,但是他明明已经身处地狱一样的地方了,为什么还会一如既往?
基地每天都在死人,自杀,死于探索者药剂试验,或者是谋杀。
基地不需要秩序,每个人想的都是拼命地活下去。
探索者对于大脑的伤害和死亡的威胁,以及基地在人命上的蔑视导致了这里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试验场地。
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因此现代社会的秩序和法则在这里毫无用处,那的人都是疯子。
那么,像廖谨那样的人,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舰长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当时基地的状况,这点不需要我来和你来描述,楚锐。”
“能在基地活下来的人,尤其是廖谨,他那么漂亮,”他还未说完,就适时闭嘴。
因为楚锐的眼神实在很可怕。
舰长无奈地笑了,他觉得楚锐这样不接受现实的样子十分好笑,但他并没有真的去挑战楚锐的底线,“漂亮的人有很多,”他换了个说法,“我记得当时孤儿院送过来一个小女孩,她太漂亮了,那可是真是人类的杰作,我想,就连廖谨小时候都没有那么美丽的面孔吧。但是啊,阁下,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美人落到基地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