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的地方路况崎岖,让伏黑甚尔相当惊讶的是这岛上各国军队来来往往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但是竟是连一条简易粗陋的小路也没被军队踩出来,还需要白鸿开着改造后的军用山地越野车才能走过大部分的路程。
常暗岛无愧常暗之名,一路上荒凉萧索触目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荒土与乱石堆,像是创造出这座岛屿的造物主终于在最后关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简单粗暴地把手上用来堆砌的所有道具一股脑的堆在这里,然后便弃之不管了。
凭伏黑甚尔的眼力也瞧不见什么,除去引擎轰鸣声之外这地方便没有任何的声音,天地空茫不存一物,除了少数几个涉足此处的军队留下了一些路标和行军的痕迹,只是随着越野车渐渐深入,很快连这些东西也跟着看不到了。
人类对与这种无边无际的空洞有着本能的抵触与恐惧;他多少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都说常暗岛的深处容易让人发疯,那是一种凌驾于人类一切坚强意志之上的压抑的抑郁与孤独,缓慢而真实地凌迟着人类在这片荒蛮土地之上显得愈发单薄渺小的灵魂与理性。
伏黑甚尔搭在车窗的手掌无意识拢紧了。
他目光游移着,开始寻找机车引擎之外的其他声音。
“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待在这个破岛上没离开过?”
“怎么,有什么问题?”
“非要说问题的话……”伏黑甚尔摸着下巴,在白鸿的声音里稍微找回一点细微的平静,他转开注视窗外的目光啧了一声:“战场这种最容易死人的地方居然连一个咒灵也看不到,这正常吗?”
诅咒是由于人类的负面情绪衍生而出的非人之物,墓地、学校、医院……乃至于商场这种看起来和诅咒毫不靠边的地方都可能出现咒灵。
而无论什么时候,战场这种地方都无法和安全、舒适、让人安心之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这种鬼地方本该最容易滋生高等级的咒灵,但是出乎意料,伏黑甚尔在岛上呆了三天,也在白鸿的默许下几乎逛遍了岛上大多数安全和中立地带,竟是连最低等的诅咒也没见到一个。
“正常。”
白鸿回答道。
“因为这里的人并没有时间去诅咒——你还不了解这里,真正绝望的灵魂连诅咒的自由也没有。”
伏黑甚尔一愣。
白鸿没有继续说什么,她踩下刹车,目光一抬,轻声道:“我们到了。”
越野车在一处空旷的平野处停了下来,白鸿先开门下了车,伏黑甚尔紧随其后,这附近被浓厚白雾笼罩,雾气浓沉,隐隐透出不详的幽暗辉光。
“……喂。”
男人挣扎着开口,某种莫名抗拒的艰涩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后退一步,满脸写着的都是抵触:“要进去这里面?”
……这可比诅咒什么的来得讨厌多了。
甚尔冷着脸想。
说到底,诅咒虽然可怕,但是却也不至于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终归是可以杀死可以毁灭的存在,人对其恐惧有着天然的极限。
但是,这地方不一样。
这种程度的感觉已经不是什么特级诅咒就能简单概括的东西,那是一种更加旷阔、更加深切的东西——人类可以对抗能够理解的敌人,但是要如何对抗山洪海啸地裂天崩的自然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