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迟疑了片刻,但是到底说了一句:“应该会去北京吧。”颜昀当下没说话,空气里突然有一刻空白,时间停顿。我的心莫名紧缩,不能控制地回头从门缝里往外看着。明亮柔和的灯光下,念慈的神色平静且坚定。她一个字一个字问:“学长,北京怎么样?”这句话说得很淡,但是背后似乎又有别的意思。学长,北京怎么样?学长,我也去北京,去找你,怎么样?颜昀的侧颜线条清晰,他垂下眼睫,“北京,当然很好。”但是……连我都看得出,颜昀还有后面一句话,但是他没说,却转了个话题:“对了,念慈,这个给你。”“是什么?”颜昀拿出一直在手里拎着的一个透明文件袋:“我去年高考时候用的文具,2b铅笔都削好了,黑水笔也很好用。你到时候直接把准考证放到这个袋子里就行。”我有些奇怪,这个人似乎不是来找镜头,而是特意来见念慈的。可是他千里迢迢就是特意带来给念慈一套文具么?“谢谢师兄。”念慈似乎也没想到,接过来从透明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纸,“这里面是?两张准考证?”“嗯,这套文具是我上届的学长留给我的,里面有我和他两张准考证,你记得到时候不要带到考场。”念慈看着准考证上的照片和名字,眼睛微张,“这是叶燚的准考证么?”颜昀笑一笑:“对,你知道他吧,咱们学校的传说,那年高考的黑马叶燚。”自然是知道的。这位叶师兄的故事特别精彩。当初他中考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进了九中,会吹萨克斯,长得也帅,是天之骄子。谁知高一下他父母因为商业利益分歧对簿公堂直接离婚分家。叶燚因此一蹶不振,逃课打架玩了一年半游戏。直到高三上学期期末考,留着一头长发的不良少年被老徐从网吧揪回到考场上。据说他被按在座位上对着卷子面无表情静坐了一个半小时,一个字也没动,铃响交了白卷之后扬长而去。就在所有人都替老徐不值,以为这个男孩子再不可救药的时候,最后一学期开学竟然发现叶燚剪短头发准时出现在教室。这个人重整旗鼓,从此埋头苦读,高三寒假的最后一天,颜昀向我们告别,他即将前往美国,走之前请我们吃饭唱歌。念慈被拗不过,昏黄的包厢里,到底被逼着跟人合唱了一首,是《一生所爱》。她声音一贯柔和温婉,可关超唱不出卢冠廷的味道,仿佛是罗家英在念经。整首歌一塌糊涂,念慈也没有坚持唱完。郭靖没参加聚会,晚上的时候跟着车来接我们回家。念慈上车的时候,可能是太疲惫,背包带子从肩膀滑落,郭靖如往常一样伸手接过,先一步上了车。念慈想说什么,终归也没开口。蒋翼在我后面推我,“快点走啊,发什么呆?”“知道啦!”我被推搡着三步两步跑上车,心想,明天就正式上课了,高考这可就真的来了。仿佛是喊了太久的“狼来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虽然紧张,其实也和之前的学习节奏相去不大。蒋翼基本上都留在我家过夜,我爸为了他睡得舒服特意换了个两米乘一米的沙发。这个人之前两年常跑美国,成绩倒是没怎么耽误,始终保持在年级十名左右。庄远妈妈出差的时候,他也会在我家吃饭。所以13号楼的日常又仿佛恢复了小时候那样,晚自习回来聚在念慈家写作业,四个人一起复习,吃钟家奶奶准备的夜宵,困了的回家睡觉。明雨已经决定了放弃上海的报送,全力准备北大,每天都复习过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