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名声不好,所以顾冉月很少走出自己的院子。以前听服侍在清幽居的小丫环说,很少在她面上瞧见过笑颜,每日都端着一张苦瓜脸。
上一世,杨依梦很同情顾冉月的遭遇。总觉得她们二人之间,虽然所遭受的苦不同,但却是同样被困在深宅大院中无法畅快的活着。
杨玄琛一个外男,独身一人去了顾家两位孀居之人的居所,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忧。毕竟这世道对待她们这样遭遇的女子,往往会更加地苛责。
杨依梦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提点一下,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更让她错愕不已。
杨玄琛并没有敲响清幽居的门,而是拾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朝着院墙里就丢了过去。不多时,清幽居的院门吱呀一声推开,门口小丫环并没有将门全部打开,仅是小小地开了条缝隙。
她探出半张脸,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立即喜上眉梢,随即又是紧张地打量起周围,生怕被旁人瞧见似的。
杨依梦躲在一枣树后头,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她的身形,正正好好躲过了那小丫环的视线。
开门的小丫环见附近无人,立时卸了紧张的神情,忙开了门走出院子,恭敬和杨玄琛福身行了个礼,小声道:“今日四奶奶身子不爽利,吃了早膳后便躺下歇息,瞅着时间也快醒了。扬少爷有什么事快些说,免得时间久了,被醒来的四奶奶瞧见。”
杨玄琛点点头,目光有些急不可耐地朝院里瞟去。顾冉月从里面款款走来,对上杨玄琛热烈的目光时,人还未先开口说什么,便先一步腼腆的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你别这般瞧我,我受不住。”顾冉月含羞带怯的道。
柔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杨玄琛看着娇美可人的顾冉月竟然看呆了,情难自禁的憨笑不停。
见杨玄琛半天不吱声,只知道咧着嘴傻笑,顾冉月忍不住轻声嗔怪道:“是你来寻我,怎这会儿却一句话也不说。你要是没话可说,那我就回屋了。”说罢,便准备携着小丫环入门离去。
杨玄琛这才回过神儿来,忙拉住顾冉月的手,急切道:“别,你别走,一年多不见我有些激动,所以才失礼了。”
一直在树后偷听的杨依梦差点没咬掉舌头!一年多不见,杨家离开京城不是有足足十年时间么?
猛然间,杨依梦想起了一件事。顾冉月原夫君的老家,好像就在杨家流放的地方。若说他们一年多前见过,也不是不可能。
还没等她细细琢磨这件事,便听那边杨玄琛又轻轻道了句:“月儿,我想你了。”
杨玄琛要比顾冉月小三岁,不唤姐姐也就罢了,居然唤她的闺名,而且话语之间还如此暧昧,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顾冉月的手还被杨玄琛紧紧握在手中,他反复抚摸着白皙娇嫩的皮肤,似乎怎么都摸不够。两人腻腻歪歪了好久,还是小丫环提醒他们,二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少顷,清幽居的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可杨依梦的心里却嘈杂万分,如那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的乱作一团。
瞧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一年前顾冉月嫁人后才和杨玄琛有了往来,在她守寡之后两人生出了情愫。适才杨玄琛丢石子的行为,明显是他们私会的暗号,可见不是第一次为之。
这事若被旁人知晓,指不定会如何往顾冉月身上泼脏水,不论是顾家还是杨家,都无法忍受这种私相授受的丑事。
杨依梦知道,自己看到了件不得了的事情。转瞬间,思绪百转千回,她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顾煜,在没有惹出祸事之前先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她无凭无据,若被反咬一口说是故意诬蔑,那她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思来想去,她没有那么舍己为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够重生,她很珍惜这次机会,她要好好活下去,少去管那些闲事。
想通了之后心情格外明媚,就连回惜梦阁的路上,脚步也愈发地轻快。谁知这时,冷不防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声:“絮棠妹妹?”
熟悉的声音让杨依梦停住了脚步,也搅扰了她明媚起来的心情。
杨依梦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便见顾端良一脸惊喜的望着她。那眼神,是失而复得的激动,是情难自禁的欢喜。
此世的顾端良比起上一世,竟有了些许不同。不似以前那般成熟稳重眉头紧锁,反倒是多了鲜活的少年气。就是上辈子杨依梦刚遇见他时,也未曾见他如此模样。
或许是不再管理家中庶务,少了许多压力的缘故吧。
“絮棠妹妹,你这些年过得可好?”顾端良见杨依梦没说话,又急切上前两步问道。
杨依梦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本能地往后退想要避开他。
上一世,她在顾端良身上体会到了被辜负的痛苦。现在,她虽然会相信这世间有情之一物,但绝不相信他顾端良会对自己有情。她懒得去恨他,不过是一场错缘,如今的她只想同顾端良和杨絮棠划清界限。
杨依梦不想去搭理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顾端良将她当成了杨絮棠,还以为她是在气自己回来晚了,没有去祖母那里见她,这才闹了脾气。于是便在后边追,边追还边说着软话。
在前边逃似的杨依梦突然停住脚步,沉沉吐了一口气后,这才转身同顾端良认真的道:“少爷,您认错人了。奴婢是五爷身边的使唤丫环,不是杨家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