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叫本侯的小宝贝生气了?”庭院寂寂无声,梁敬的声音透过一小片竹林传过来,焕风霎时就眉开眼笑,小步迎过去,“侯爷。”梁敬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头亲了他一口,“焕风又好看了。”焕风抬眼看他,“侯爷许久不来焕风这里了。”梁敬寻了个石凳,勾着他下巴一手揽着对方坐在自己腿上,“焕风可是吃醋了,改日本侯叫人给你送你最喜欢的名家墨宝赔罪。”焕风脸上的笑僵了僵,“多…多谢侯爷厚爱。”他摇了摇手里的骨扇,偷偷看了眼桌上铺的文房四宝,一时心中叫苦不迭,他屋里那些墨宝多的都能辟邪了,哪怕是送他个如意也比那什么墨宝好啊。但那人是梁敬,他抿了抿唇,红着个笑脸钻到了对方怀里,丝毫没有方才对待婢女颐指气使的模样。那婢子也惨,被管事儿的叫过去好一顿责骂,说她不会讨主子欢心,愚笨不通。焕风一见梁敬好一顿撒娇,两人白日宣淫,在晴光正好的春日里翻云覆雨折腾了好久,到了晚上梁敬才想起那个小娃娃的事儿。他忘得干净,梁叔可没忘。他带着那娃娃找来的时候,梁敬不情不愿的起身,懒懒散散的任焕风给自己披上外衣,喝了一杯茶,才愿意见那个小娃娃。梁叔见他这般随意脸色很差,也不好说什么,“侯爷,世子老奴带过来了。”梁敬瞅了瞅,“人呢?”梁叔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裤脚,“世子,世子,出来吧。”不过一瞬,梁敬一低头和那娃娃对上了眼,那娃娃眼神透亮,对上眼的那一刻表情霎时变得凶狠起来,匍匐在地上,作势要扑上来一样。梁叔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娃娃就扑了过来。“啊,侯爷小心!”焕风叫了出来。梁敬没料到他会攻击自己,袍子一甩,一袖子扇到了那娃娃脸上,谁知那娃娃咬住他袖子不松口。“世子!”梁敬皱了皱眉,盯着他眼睛冷笑一声,“松口!”那娃娃眨眨眼睛,三两下勾住他脖子冲着脖子张嘴就要咬,梁敬反手一巴掌把对方扇了下去。梁敬一巴掌的力气不小,娃娃红了脸,被梁叔手忙脚乱抱着扯到了自己身边。“哎哟,这脸都红了哟。”梁叔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着急挤出来更多的褶子,片刻他又想起了梁敬,抬头问:“侯爷没事吧。”他想凑近一点问问梁敬,裤脚却被小不点拉住,那娃娃鼓着腮帮子委委屈屈的看他,张了张嘴,“啊”了好半天。梁叔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侯爷,左右为难,最后挣扎了下,还是低头问小娃娃,“世子怎么样?”娃娃咳了几声,喉咙里咕噜咕噜,一个字也说不利索,只顾着指指自己的脸。“特…”“洞洞……”梁叔耐着性子听了好久,才知道他说的是,“疼。”天哪,这是世子头一回说话,说出的第一个字却是“疼”。这心酸的他老泪都快流下来了,梁叔轻轻揉了揉他脸上的红印子,抬头看了看梁敬,“侯爷,世子会说话了!”梁敬眯了眯眼,刚想张嘴讽刺一番,就见那短胳膊短腿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扒着梁叔的衣服,委委屈屈,“大…大大……”“呆……”“爹爹……”梁敬挑挑眉,掏了掏耳朵,“梁叔啊?他刚才喊你什么?”好歹也是他的种,当着他的面张嘴喊别人爹。梁叔扑通一声跪下。“侯爷——”梁敬挑挑眉,哼了一声,没理他,扭过头问焕风,“焕风,你说这娃娃长得像我吗?”焕风最会看他眼色,顺着他说:“侯爷英姿世间无二。”言下之意是,这是哪里来的小杂种。梁敬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指着那拽着梁叔衣角的小杂种。“你,过来。”小娃娃听到他声音,恶狠狠的扭头盯着他,仿佛瞬间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梁敬勾唇笑了笑,“有意思,行吧,反正侯府屋子多,这狗崽子吃不穷我。”“哎哎哎,听说没,侯爷一夜之间多了个儿子。”“听说了,谁不知道呢?听说那儿子是个傻子,五六岁了说话还说不利索,冲着谁都喊爹。”风言风语传的倒快,不过几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梁敬白捡了个便宜儿子。传到他小侄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耳朵里,他小侄子坐不住了,招梁敬入宫闲谈。言辞之间隐晦的劝他好好做人,莫整些幺蛾子给皇室丢人。梁敬答应的爽快,扭头回到家朝服一脱,又成了那个风流侯爷。谁都知道梁敬不待见他这儿子,府里除了梁叔没人把他当回事儿。都说这儿子神志不清,是个傻子。甚至连那娃娃的名字,也是梁敬在床上色字当头,一时兴起,从艳词里咂摸出个字。“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他就叫梁拥吧。”语音未毕,他便沉沉榻上醉春风,梦里挑灯同人调`情嬉耍,将这平白冒出来的儿子忘到了九霄云外。三全晋宁的人都知道梁敬风流,最爱寻花问柳,好男色,府里豢养了成百的男宠,一夜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听说是听说,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梁敬有次在茶馆听到有人这么说,上去扇了那人一巴掌,冷哼一声,有些倨傲的看着那瑟缩的书生道:“胡言乱语,我梁敬岂由尔等宵小在这乱放厥词。”梁敬是上过战场,刀尖上舔过血的,往那儿一站哪怕穿的是便服身上那股子杀伐气息也能震慑住许多人。那书生跪地讨饶,梁敬哪能饶过他,他蹲下来有些恶劣挑起他的下巴,“我看你长得也不错,不如随我进了侯府,成为那百里挑一的男宠如何。”“侯爷开恩啊。”那书生顿时声泪俱下,头都要给他磕破了。梁敬冷笑一声,“放心,就你这样的本侯还看不上眼。”不过这事儿倒是给梁敬提了个醒,他领回的人多,街上捡的,巷弄里带的,有许多带回来却见都没见过,连名字都记不得。于是他二话不说回头就让梁叔查了查府上有多少带回来的人,给他们点钱放他们出府。梁叔应下来,心里高兴的老泪纵横,说是祖上积的德,这下可算是显灵了,梁敬可算是要走上正道了。后来他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梁敬只是品味提高了些,从挑良品改成了挑精品,还净挑那些有文化的风雅之人。焕风算是一个,他乖巧又听话,床上黏人又会叫,还会写诗,是梁敬最喜欢的一个。梁敬这么个大老粗,有战事的时候喜爱打仗,没战事的时候喜爱养狗。怎么喜欢一边上床,一边让别人作诗呢?梁叔没想明白,晋宁城各色各样的茶楼里的说书的人也没咂摸出来,直到有天在梁叔在书房没管住自己的眼,瞥到了状元的画像。那心“咯噔”一下就提了起来。糟了,这回看上了个大的。那状元说背景也没背景,不过是先皇在位时一位大将的遗腹子,那位将军北伐时不幸惨死沙场,·这个遗腹子没有随他爹的性子征战沙场,反倒是文学造诣却挺深,年纪轻轻中了状元,正儿八经儿的在翰林院做官。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喜穿白衣,端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又文雅。梁敬朝堂上多看了他一眼,就惊为天人,誓要将他拐到床上。但他出师不利,头回跟那位郑纾郑状元搭话就败下阵来。梁敬:“百闻不如一见,郑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啊。”那郑纾后退两步作了个揖,“侯爷廖赞,郑某不过寻常相貌。”啧,这声音也好听,跟大清早粘在荷叶上的露珠一样,咕噜咕噜滚进了他心里,不知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动听,梁敬心里被挠的痒痒,笑道:“郑大人这要是寻常样貌,本侯就没法出门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