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吐了吐舌头,露出个笑,“蔓儿还有事儿,先告辞啦。”“改日找你去玩儿。”她冲着梁拥挤挤眼睛,一派娇俏可人的模样。梁敬眯了眯眼,收紧了手臂,待她走远后,轻声道:“行啊,才多大就会勾搭人小姑娘了。”梁拥有些恼怒,但只是张了张嘴,结果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回到酒宴上,梁敬摆摆手,手扶在梁拥腰上推拢着他,向客人们介绍。“犬子梁拥。”桌子上多了个座位,梁敬按着他坐下,桌上的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侯爷,竟叫儿子与自己同坐一席,传言果然不虚,都说侯爷视这个独子为宝,竟未想到宠溺到如此不循礼数的程度。“哟,世子长得这也是仪表人才啊,将来不知道要勾的多少姑娘魂牵梦绕呢。”“哈哈是啊是啊,世子也不小了吧…来来来,先干一杯。先祖创业之初也不过十八九岁,据说也是十二三的年纪,酒量可是连二十多的青壮年都比不过…”梁敬挑了挑眉,端起酒杯逗他,“想尝尝酒的滋味吗?”梁拥犹豫片刻,问:“可以吗?”梁敬倒是没想到他真的想尝一尝,不过倒也无妨。他把那酒杯推到梁拥面前,“尝尝吧,佳酿。”梁拥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皱了皱眉,紧接着学着别人一样一口饮尽,呛到了喉咙里,咳得面颊通红。“为何发苦?”梁敬拍了拍他背脊,笑着命人给自己添了一杯,“那是你还没尝出它的滋味。”梁拥不信,三两杯酒下肚,依然皱着眉头摇摇头。他不胜酒力,没多久脸上就飘了酒晕。估摸着到了时候,梁叔问:“侯爷,是不是该回了?”韩奚已经被拥到了新房里,一堆人围在门口看热闹,梁敬没往跟前儿凑,点点头,“成,走吧。”“真重。”街上人都散了,他上了马车,又提溜着梁拥也上来。他俩一上来车里便充斥着一股酒气,但两人都喝了酒,这会儿倒是久而不闻其臭了。梁敬似是乏了,上了车一句话也不说,上眼皮沾下眼皮,没一会儿就有了倦意。梁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屁股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似乎是挨得太近了,梁敬皱了皱眉,扯了扯衣领想散散热,扯得衣服有些松松垮垮。梁拥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手来,想给他妥帖整理了下,眼睛却围着他露出的肌肤打转儿,连带着动作也格外慢条斯理。良久,他收回视线,坐好。悄悄握住了梁敬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车里烛火微微摇曳,梁敬的唇上泛着光泽,梁拥心痒痒的,他松开那只手,转而爬上了梁敬的面颊,近乎着迷地抚摸着他爹爹的轮廓,手逐渐移到他唇边…不过一瞬,梁敬睁开了眼睛。那眼里带着刚刚被惊醒的水光,冲淡了往日里别人从里面看到的冷冽与暴戾,带着些茫然与疲倦。他只是掀掀眼皮看了梁拥一眼,说了句:“痒。”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梁拥几乎刹那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心脏狂跳,比方才喝的那几杯酒还令人上头。他悄悄咽了下口水,趁着他闭上眼睛,又把手伸过去搂住了对方的腰,稍一使力,让他靠在了自己肩膀。爹爹身上有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哪怕带着浑身酒气,只要接触到这股味道,便能叫他神魂颠倒。他低头嗅了嗅梁敬的发丝,稍稍放松了些,但没过多久,他便发现梁敬呼出来的气扫到他脖子上,竟让他觉得这车里也燥热起来。他喘了口气,垂眸盯着梁敬光洁的额头和高高的鼻梁,又看了看车头那盏晃得人眼晕的灯烛,伸手覆在他眼睛上为他遮住了光。“睡吧。”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些低哑,温柔克制地像初春的风。二十四五年后,相府。“我都跟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吗?你今年可是已经十六了,今年的选秀名单上明晃晃写着你的名字,你还往侯府跑那么勤作甚?传出去像什么话?还爬墙?你丢得起这个人,你爹我丢不起!”男人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指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姑娘,面如墨色,气的胡子都歪了。那姑娘皱着一张小脸,头上仅有的一根钗子也散了,一头如墨般的头发散在身后,脸上不施粉黛却也白皙透亮,眉眼生的极好。她刚从墙上摔下来,身上沾了不少灰,听了父亲的指责,更是一脸不忿。男人身旁站着一妇人,体态端庄,看见孙庭蔓这样也摇了摇头,“蔓儿,好生生的大门不走,一个姑娘家爬墙叫什么,快回房,别叫人笑话了。”“娘…你们…哼…”孙庭蔓见母亲也不帮着自己,更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行,你们不叫我去侯府,那我去找我姐姐总成了吧!”“不行,哪都不许去,谁不知道你姐夫和侯爷关系密切,你这脑子一天天想什么?女孩子家家不好好学学女工,净想着…”“好了好了,老爷,别说了。蔓儿,还不抓紧回房反省?”孙夫人揽着自己夫君,朝她使了个眼色,孙庭蔓便扁着嘴回房了。“好了老爷,别生气了,蔓儿还是年纪小,也怪我这个做娘的…”“哼,她自己不学好,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就没见过这么叛逆的孩子…”孙夫人看着孙庭蔓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自小仰慕侯府那位小世子,此刻跟她说进宫的事,她断断是听不下去的。”孙明玄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语气却还是很生硬,“她今年不参加,等下一届就要再等三年,到时候可就没这么顺当了。”孙夫人忖度了下,皱了皱眉:“老爷意思是…”孙明玄摆摆手,“罢了,没什么,咱们也回吧。”自打皇帝前年拒绝了羌族的和亲,西北便战事不断,连甘宁这么重要的一个战略要点都已经被羌族一点点盘踞了。西北战士死伤无数,皇上没有派军追回甘宁的打算,反而节节后退,固守自封,既不求和也不宣战,就这样彼此僵持着拿不出什么结果,西北倒是就这样慢慢被羌族蚕食了大半,前两天听人说陛下如今竟还有了迁都的打算。照这局面,在等一个三年,哪儿还等得起啊。孙明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越发多了。这边孙庭蔓兀自伤心,托着腮拿着手帕对身旁的贴身丫鬟春梅抱怨:“不让我去侯府,为什么连我姐姐家都不让我去,他们是想将我困到什么时候?皇上身边已经那么多女人了,为何还要将我送进那深宫里…我不想去…呜呜…”“小姐…”春梅赶紧拿出帕子帮她拭泪:“小姐…你别哭啊,老爷夫人也是为你好…”“春梅!你向着我还是向着我爹娘?”孙庭蔓秀目一瞪,哭的梨花带雨,叫春梅也不忍再说下去了。“好了好了…小姐别气…”孙庭蔓幽幽看她一眼,转瞬便擦干净了泪,将那帕子扔在桌上,豪情万丈:“哼,我就不信他还能时时叫人看着我!”“小姐…”孙庭蔓抓住她的手,“春梅,你得帮我。”春梅心中咯噔一下,“小姐,奴婢还有事…”“你回来。”孙庭蔓揪着她后颈的衣服把她揪了回来,“怕什么,有什么事本小姐担着呢,爹娘怪罪不到你头上。”春梅晃晃脑袋,认命般的闭了闭眼。没几日,孙庭蔓便穿着春梅的衣服,准备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去。“春梅啊,怎的戴上面纱了,脸上怎么了。”孙庭蔓指指蔓延到眼睛处的红斑,捏着嗓子道:“大概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小姐叫我出府来看看病。”门口的侍卫笑着点点头,“哟,春梅这病有点重,可得好好看看。”孙庭蔓心中一喜,慌忙点头,“知道了,谢谢侍卫大哥。”那侍卫摸摸头,腼腆的笑了笑:“谢什么,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