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卿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墨汁。他红着一声眼,看着面前的父亲,咬牙道:“你这么喜欢他,那就让他做你儿子吧!”
话罢,顾颜卿转身就走。他疾驰在游廊之上,冷冽春风肆虐,吹起袍角,灌入衣内。
“郎君?郎君这是要去哪啊?”马厩内,看马的小厮一脸慌张。
“滚开!”顾颜卿推开人。
“郎君,您喝了酒,可不敢骑马!”
顾韫章一脚踹开挡路的小厮,径直策马而去。
……
丞相府内,灌了一大碗姜汤的苏细打着饱嗝儿,在后园子里头遛弯。
顾颜卿的生辰宴从一早辰时便开始接待客人,听到要到晚间子时才会结束。
天色已晚,丞相府内却依旧热闹。苏细与顾韫章共坠小池的事早已传来。那些自来看不起苏细的女郎们戏称“这是连成亲都等不得,便抱到一块了”。
“我听说那顾家主母连聘礼单子都拟好了。”
“不对不对,不是顾家主母拟的。是左丞大人身边的管事周林亲自去的。听说还是左丞亲自吩咐的。怕顾家大娘子不上心,亏待了顾家大郎。”
“这顾家大郎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左丞大人如此偏爱?难不成……”后头的话那位女郎没说,所表之意,尽在不言中。
苏细“恰巧”路过,“偶然”听到这段话。她蹙眉沉思,难不成这左丞跟顾韫章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对,不对,现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让自个儿从这桩婚事里面脱身。她好奇这顾韫章跟左丞的关系做什么,又不是真要嫁给那个绣花枕头。
“娘子,方才奴婢瞧见柔姐儿急匆匆出了顾府,一个人先家去了。说是大娘子病了。”
“病了?什么病?”苏细赶紧把自个儿支棱着的耳朵从后头的八卦圈里收回来。
“头晕目眩,起不来床。”
“哦。”苏细恍然,笑道:“这不是病,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自食其果,自投罗网。”得意完,她突然一愣,一脸呆滞道:“她走了,咱们怎么回去?”
素弯也跟着一愣。是啊,来时是一道来的,这苏莞柔先走了,她与娘子可没其它的马车回苏府呀。
“奴婢去想法子。”素弯转身去,又留下苏细一人。
苏细一人闲极无聊,又是个脸皮厚的,根本就不管旁人瞧见她时那副指指点点的模样,径直顺着花园小路往里去。
听说丞相府内的梅花也是极好看的,园内还有这京师里唯一一棵别角晚水,这种梅种就连宫里头都没有,弥足珍贵。
没人引路,苏细一人胡乱走着,突然瞧见前头两人。
分明就是顾韫章和他的小厮。
夜色正浓,苏细穿着轻巧绣鞋,踩在梅花铺就的梅路上,地质绵软,悄无声息。
梅树下,男人衣袂飘飘,眉目如画。
路安道:“郎君真要娶那外室女?”
路安面露担忧,“那位女郎妖艳太甚,恐不利郎君。”
苏细掩在树后,伸手抚了抚脸。这个小厮倒是惯会说实话。
清寂空气之中,梅香清新淡雅,男人语调缓慢,“花盛开,何错之有?”
苏细一愣,覆在脸上的手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