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信说:“这边离家近,我们先回去,然后你做饭,我去接十一。”吴忧想了想,点头:“行。”晚饭吴忧做了西餐,意大利肉酱面、盐焗鸡翅、蒜香小羊排和奶油海鲜汤,还有一大盆生菜沙拉。严信带着洗得香喷喷的十一回来,刚好赶上她摆上最后一道菜。某位饿得饥肠辘辘的小朋友兴奋得快要蹦上天花板了。吴忧拍掉严信伸向羊排的手,怒道:“洗手去!”一顿饭,严信吃得心满意足,羊排鸡翅一扫而空,一盘意大利面不够,吴忧又将就锅里剩下的海鲜汤给他煮了汤面。“你怎么跟饿死鬼似的?”她嫌弃地看着麻溜呼面的严信。严信从汤碗里抬起来头,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害我一整天都吃不下饭。想着,便又投过去一个幽怨的眼神。今天收到太多这种眼神,吴忧脑仁疼,理都懒得理他,自顾自缩在沙发里抽烟。晚饭后,吴忧带着十一出去遛弯,时值炎夏,即便已是暮色深沉,气温仍是不减不褪,她转了两圈就回去了。勤劳的严小蜜蜂已经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仔细一瞅那一排正在沥水的碗碟,摆放得井井有序,吴忧甚为满意。严信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捧着生日蛋糕。“你回来了,正好!”吴忧诧异地张张嘴:“刚吃完饭呢,你还吃得下?”严信把蛋糕放到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板上抬头看她:“这不是吃不吃得下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过生日的流程里,吹蜡烛切蛋糕是重中之重。”“那也不急这一会儿吧。”“等不了了,快来!”严信朝她招手。吴忧哭笑不得,蹲在旁边陪这个注重仪式感的小朋友一起插蜡烛。蛋糕很漂亮,雪白的奶油上铺满了各色的水果,草莓黄桃绿提蔓越莓,一圈一圈的,看上去绚烂缤纷,像圆形的彩虹。“撑死你!”吴忧哼笑着将数字1的蜡烛插到了正中。严信控诉:“你插这里,那我这个7怎么办?”“挨着插咯。”“歪了啊,不对称了。”“歪了就歪了呗。”“你的强迫症呢?!”“去死吧!”吴忧瞪他一眼,转回来又看了看蛋糕,静默三秒后,两支蜡烛被她拔起,重新插在了正中的位置。严信斜着眼看她,小声嘀咕道:“忍不了了吧,就知道你有强迫症……”吴忧没听清:“你说什么?”“没什么……”“大男人还喜欢碎碎念,搞笑呢吧。”“……”蜡烛点上,严信跑去墙边啪地关掉灯,又跑回来盘腿坐好。他歪着脑袋紧盯吴忧,她正看着蜡烛,烛火映红了她的脸颊,漆黑澄亮的眼睛里有跳跃的火光。“看什么呢?吹蜡烛啊!”吴忧也坐了下来,双腿伸直,手撑在身后侧眸睨他。严小寿星眨眨眼:“你不唱生日歌吗?”吴忧哂笑:“我给你唱义勇军进行曲怎么样?”“你怎么这样啊!今天我生日呢!”“你吹不吹,不吹我帮你!”吴忧作势要去吹蜡烛,严信一把拽住她:“诶,别别别!你让我先许个愿!”“行吧。”吴忧退到一边。蛋糕上的水果被光影衬得晶莹剔透,严信闭上眼睛,双手握拳抵在抿紧的唇上,虔诚祈愿——愿你人如其名,永远快乐……哪怕,不是因为我。严信睁开眼睛。十一觊觎蛋糕已久,正试图慢慢靠近,被吴忧逮了个正着,她抱住狗子,扭头问:“许的什么愿?”“不能说。”严信笑着看她一眼:“说了就不灵了。”吴忧嘁了一声:“吹蜡烛吧。”“好啊。”烛光熄灭。吴忧一时没适应,眼前漆黑一片,十一焦躁地扭了几下,把她挤得重心不稳向后一仰——黑暗中,手腕被一把拽住,她听到严信担忧的声音:“你没事吧?”黑暗放大了感官,男孩的手掌温暖有力,一股热流从掌心渗透进皮肤。吴忧恍惚了一瞬,只这一秒的停顿,她错过了抽手的最佳时机,再然后,便挣脱不开了。他的手掌移到了她的手背上,牢牢握住。“姐姐……”一开口,嗓音低哑绵软。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窗外有月光洒进来,少年的眼睛在月光中晶莹透亮。吴忧再次恍神。黑暗助长了严信的胆量,吴忧的安静像是默许和鼓励,令他勇气倍增,他紧紧盯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向她靠近,勇往直前,志在必得。呼吸声、心跳声,越来越近,在这个静谧漆黑的房间里,暧昧蔓延……叮咚——!!一阵清脆的铃声划破寂静的黑暗。严信僵住,身体保持半跪的姿势,右手还攥着吴忧的手,两人的唇相隔不到一拳。“那个……”吴忧咳了一声,嗓子有点干涩:“好像是你的手机。”她不动声色地偏向一边,错开了那个暧昧的距离。严信懵懵地啊了一声:“好,好像是的……”他还握着她的手,姿势未变。铃声持续不停。“……你不接?”吴忧又咳了一声,扭了下被他攥着的手。严信倏然一惊,触电似的松开手,身子也随之往后一退。“接,接……要接……”他心率直逼200,手忙脚乱找手机,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跟挠虱子似的,仍旧没摸到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吴忧小声提醒他:“先开灯吧。”“哦,哦!”严信噌地跳起来,一转身左脚绊右脚,好在他运动神经发达、身体协调性强,才不至于跌个狗啃泥。吴忧就着月光看到男孩跌跌撞撞的背影,尴尬和紧张一扫而空,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真是单纯……不光单纯,还有点蠢。吴忧越想越觉得好笑,严信打开灯就看到她歪在地板上闷声发笑,肩膀还一抽一抽的。本还害羞得手足无措的严某人瞬间垮下脸,生硬地问:“很好笑吗?”吴忧抬头看他一眼,男孩明明面红耳赤还故作淡定的样子实在够滑稽,她嘴巴咧着合不拢。“哈哈哈——!”“别笑了!”“哈哈哈哈——!”“啊!!”严信嚎了一声,涨红着小脸跑去阳台了。手机就在裤兜里,铃声和震动没停,严信再度为自己刚才的蠢样而羞愤不已。一摁接听,语气不善:“什么事?”刘管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你在哪儿?”“外面。”严信把月亮当作刘管家,狠狠瞪了一眼。“……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严信又瞪了月亮一眼,回回回,回你妹啊!“待会儿就回。”“要不要我去接你?”“不用,再见!”严信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月光如水,温凉沁人。严信又想起黑暗中那暧昧的距离,掌心还留有她指尖的温度,鼻息里还萦绕着她淡淡的樱花香,夹在温热的气息里,越来越近……他猛地捂住胸口,趔趄了两步,不行了,心跳太快,他感觉自己快撅过去了。严信对着月亮吸气呼气、凝神吐纳,客厅的吴忧接到了宋黎的电话。“队长还有事要交代?”宋黎不久就要前往美国继续深造,暑假前,他给全员开了个会,把队里大大小小巨细靡遗的事务都交代了一遍。王鸣松作为副队长理所应当接下了整个团队。“王鸣松性子松散,团队的事你多帮衬着些。”宋黎认真道。吴忧往沙发里一靠,笑了笑:“别指望我,你知道的,我比他还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