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丫的!”周子安一根竹签丢过去:“老子是关心你好吧,丫也不想想自己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严信呆呆地啊了一声。夏鹏好心提醒:“你生病那两天,可把我们折腾坏了。”张齐补充:“考试也不递小纸条了,还提前交卷,郁闷死我了!”严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段时间状态不好。”“岂止不好,简直糟透了好吗!”周子安嗤笑,想到严信当时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红着兔子眼拉着夏鹏的手跟交代遗言似的,再看现在,一副欠抽的吊样,完全判若两人。“暑假这两个月,你跟你女王都干什么了?”严信怔住。暑假……她给他过了生日,还去机场送了他。后来,他们还一起去水立方游泳,他抱了她,结果被她呼了个大嘴巴子,那力道狠得,跟对付阶级敌人似的……严信摸了摸左脸,嘴角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周子安眉梢挑了两下,跟张齐和夏鹏交换了一个眼神:“丫绝逼有情况。”张齐砸吧嘴:“难道忧姐被他拿下了?”夏鹏摇头,低声说:“据我观察,应该还没有。”周子安哼笑:“顶多就是被女王两句给哄好了吧,要真拿下了,他可就不是现在这副吊样,铁定嘚瑟上天了。”夏鹏点头,张齐道:“还是当爹的了解自己儿子。”周子安笑了笑。三人都没再说话,齐刷刷看向严信。严信还兀自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对三人意味悠长的目光浑然未觉。他想到那个黑暗中差点就成功的吻,还有泳池里两人紧紧贴合的触感,越想心跳越快,脸也跟着滚烫发热。哦,对了,她还说等他回来有话要跟他说的,后来被吴母的事耽搁了,再后来他就给忘了。严信猛地回神,二话不说摸出手机,刚要给吴忧打过去,忽然顿住了。不行,她想说的话一定很重要,电话里问太草率了,他得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郑重其事地问她,才能显出他满满的诚意。就在严信准备翻翻黄历选个吉日的时候,吴忧的电话打过来了,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丢出去。他跑到路边接电话。“喂,姐姐?”吴忧在答应杨丽欢找严信谈谈之后,严信快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跑来的吴忧,他还没得及喊她,瞬间察觉到不对劲。吴忧跑得很快,步伐却是凌乱的,月光将她的脸衬得惨白一片。她从他身边跑过,他一把拽住了她。“姐姐,出什么事了?”严信焦急地问。吴忧没说话也没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停地扭动手腕想要挣脱,她的力气大得出乎他意料。严信死不松手,大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吴忧顿住,缓缓抬头,严信发现她眼神慌乱,嘴唇也在发抖。“……我妈她……她……”严信拉着吴忧就跑,速度比她刚才不知快了多少倍。事后回想起来,他很诧异她当时居然能跟上他的步伐,但再一想,人一旦处于绝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两人拦了出租车赶去医院,一路上都没说话。严信心跳很快,因为奔跑,也因为吴忧最后嗫嚅的只言片语。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此刻她的心境如何,她看上去出奇的安静,只是她的指尖,凉得浸人……尤莱自杀了。她这一整天没有任何异样,晚饭后就回到自己的病房,安安静静上床躺下,肖护士见她睡着才离开。可尤莱在她走后便醒来,用不知何时藏在衣袖里的玻璃碎片,割开了自己的腕动脉。鲜血是喷出来的,浸湿了半边床铺,地板上亦积了一大滩血。肖护士两个小时后拿药进病房,才发现了这怵目惊心的场面。医院立刻实施了抢救,最终在半小时后宣布了死亡时间。吴忧赶到时,尤莱被白布单盖着,身体已经凉透了。她掀开白布单看了一眼便盖了回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吴小姐,对不起……我,我该守着阿姨的,我以为她睡着了……”肖护士泣不成声,吴忧沉默地越过她,走出了病房。严信还站在病床边,脑海里全是刚才一瞬间看到的,尤莱那张比纸还白的脸。他咬着唇,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半个月前,这个女人还对他笑,跟他说话,如今,她就这样冰冷地躺在病床上,被一张跟她脸色一样惨白的床单盖着,胸腔不再起伏。他看到她露出床单的手腕,伤口已经被清洗过了,皮肉翻着,支离破碎。胃猛地收缩一下,严信捂着嘴冲出病房,他还没跑进洗手间就吐了出来,晚饭吐完了,就开始呕胃酸,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他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严信第一次亲眼面对死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跪在马桶边失声恸哭。许久之后,他停止了哭泣,站在洗手台边掬了好几捧冷水洗了脸。他撑着台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出洗手间,保洁阿姨正在清扫他刚才吐了的地方,严信抿紧唇,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阿姨摇头,说没事。严信往回走,看到吴忧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望着前方发呆,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可她没有哭,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