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环境,会给人一种,自己正在做梦的错觉。
言知瑾仍旧在环顾这个星球。
他的意识就附着在一棵树、一片云、一柄沾满血腥的刀上。
他看到因为好吃懒做被辞退的员工主动和变异者交易,答应成为他们的走狗,引导他们将自己上司一家折磨致死;
他看到求爱失败的男人将女人和女人丈夫的头颅一同砍下,亲吻尸首的双唇;
他看到年轻正直的军官为了保护年幼的孩童,被野狗般的变异者们围攻;
他看到好心的医生,被假装受伤的变异者割破喉管。
军方的力量在不断被削弱,表面的秩序越来越难维护。
这个国家的运行规则正在重构,嗜血好斗的人成为实质的主宰,懦弱平和的人被踩进泥里。
他看到无辜惨死的人用空洞的眼神盯着他。
——是你造成的这种结果。
——为什么要做这种研究。
——现在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看到戚黎安和他的团队拿着他辛苦几个月不合眼得到的实验结果,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恐慌的人群面前,暂时抑制变异者们的攻击性,得到人群的感激和呐喊。
——这么快就有特效药了,不愧是帝生所的专家。
——年轻有为,长得又帅,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一定是神下凡来拯救我们了。
——这才是真正在为人考虑的科学家。比搞出这些怪物的疯子好多了。
疯子。
在A国玩海龟汤的那一晚,戚黎安曾经给出过这样一个汤面——一个千年难遇、人人称赞的生物学家,后来疯了。
这个故事,此时此刻正在发生。
银白色的小蛇蜷缩在言虺腿上,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均匀缓慢地翕动。
他好像是睡着了。
言虺抚摸着小蛇的背鳞,就像言知瑾常常对他做的那样。
来自背部的爱抚令蛇很放松,他的呼吸更加绵长舒缓。
言虺俯身,在蛇脑袋边轻声说:“虽然你会生气,我还是要这么做。”
蛇的尾巴动了动,好像仍在梦中。
忽地,蛇立起上半身,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他尖细的蛇瞳里隐约看到:
倒在血泊里的上司一家挣扎着爬起,从后方扑倒正在搜刮家里古董的强盗;
失去头颅的肢体拖着长长的血痕找到自己的头颅,将凶手大卸八块,扔进下水道;
已在强弩之末的军官在濒死的瞬间和戏谑的神明达成交易,用迟钝的意识换取强大的躯体;
绝望的医生在死前打翻抽屉的药剂,在过度药物的作用下变成永生不死的活死人。
他们在变异之前,不约而同地想。
变异才是正确的,才是人类正确的发展方向,所有的人都需要进步,我们也是。
原有的规则已经落后,新的规则即将建立。我们,比那些只知道打斗的变异人,更适合做领导者。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变异在发生,前一秒还自以为理智的人类下一秒就被拉入厮斗。
世界,好像陷入了另一种平衡,一种势均力敌的混乱。
当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并获得可以轻易杀死另一个活物的力量,秩序将以另一种模式重建。
“不能干扰?我为什么不能干扰?我被打扰了,就因为他们是弱小的人类,我就要让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