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现在她恐怕要死死抱着慕容复,说什么都不许他去了。
即便如此,此刻她也是抓着慕容复衣角不松手,惶急道:“可是倭寇……”
“娘,倭寇已经进镇了,快带英儿、芸儿躲起来吧。”
慕容复不由陈道珺分说,一把抱起慕容英,就往后院柴房大步行去。
陈道珺只得抱着慕容芸,小跑着跟紧慕容复,迭声说道:
“复儿,你不要冲动,你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有杀过,怎能与倭寇搏命厮杀?再说倭寇也只为求财,劫掠一番,自会退去,我们只要好好藏起来……”
慕容复也不言语,直将母亲与弟弟妹妹送进柴房,帮他们躲进柴堆之中,这才对仍然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母亲缓缓说道:
“娘,放开我吧。杀倭,我非去不可。”
“为何非去不可?”
“爹常教我家国大义,孩儿虽读书不成,但爹教我的道理,我还是记得的。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岳武穆和辛弃疾的两句词,‘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你……你们姓慕容的,本来就是胡姓……”
“但已融入中华一千多年,早已成了华夏人。‘慕容’宋代就进百家姓了,跟‘长孙’排一块儿呢,孩儿百家姓虽至今没有背全,但这个还是记得的。娘,放手吧,你拦不住我的。今日若坐视倭寇侵我家园,屠我乡邻,孩儿下半辈子,恐怕再也睡不着觉了。”
陈道珺紧咬着嘴唇,看着长子,却见长子前所未有地认真,眼神之中,满是坚决执拗。
泪水渐渐盈出眼眶,可紧抓着他衣角的手掌,却缓缓松开。陈道珺嘴唇哆嗦两下,颤声道:“别太莽撞……小心些!”
慕容复一笑:“放心吧娘。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说着,又抬手摸了摸慕容英、慕容芸的脑瓜,便大步出了柴房,反手带上了房门。
柴房中,陈道珺双手捂嘴,死死忍着哭声,慕容英、慕容芸两个小儿抱着娘亲,小声安慰:
“娘亲别担心,大哥很厉害的,一巴掌就能打死倭寇小矮人。”
“对呀娘亲,大哥力气好大的,一只手就能提起我们两个……”
陈道珺连连点头,泪水却早已滚滚而落。
……
“别过来!滚!都滚开!”
一家院子中,男主人举着木棍,护着妻儿,虽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却还是坚持着与三个倭寇对峙。
那三个倭寇,一个是披头散发的浪人武士,手提打刀,腰别肋差,身高虽不足五尺,气息却凶狂若兽,那凶煞眼神、嗜血狞笑,足以令从未见过凶杀之事的良善百姓望之心悸。
另两个海盗,则不知是明人还是高丽人,此时都目露垂涎之色,盯着那身材娇小的女主人。
这家是卖豆腐的小贩,家底还算殷实,女主人也无需下地耕作,比起田间农妇,更多几分白皙秀美,难免招来海盗垂涎。
三个海盗步步进逼,眼看就要将这一家三口逼入死角,那浪人武士更是已经按捺不住,就要挥刀杀人,突然,屋顶之上风声响动,慕容复鹰隼般疾扑而下,手中木刀高举过顶,借下扑之势猛地挥斩,劈出一道凌厉风啸。
那浪人武士反应极快,猛地后撤半步,同时打刀斜撩,意欲架刀,可终究失了先手,打刀刚刚举至中途,木刀便已劈中他头顶。
啪!
一声清脆爆响,浪人武士天灵迸裂,脑浆飞溅。但人的颅骨极坚硬,慕容复虽一击碎其天灵,手中木刀却也从中断折。
不过慕容复面容平静,毫不着慌,落地之后顺势屈膝,同时上身倾斜与地面呈四十五度夹角,双手紧握刀柄,脚掌猛一蹬地,借这一蹬之势,集全身劲力于双掌之上,猛地将断刀刺出。
噗!
闷响声中,那有着尖锐断茬的半截木刀,竟然狠狠捅进了旁边海盗的腰眼,直没至柄。
跟着他又一把夺过这海盗手中的雁翎刀,拧腰旋身,反手一挥,划出一道雪亮银弧,嚓一声轻响,那最后一个海盗的人头,已是高高飞起。